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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鬼斧神工。”姒云笑着颔首,走向她道,“一道珍珠翡翠白玉汤已不足以显示诚意,非得再配上一道莲子羹不可。”
“当真!”许姜两眼放光,连忙招手示意伙计近前,扔出一整袋钱贝,大手一挥,“快将厨房收拾干净,夫人要亲自下厨。”
“这是作甚?”姒云连忙拉住她,“无需麻烦,你们且先坐,我去去就来。”
不速之客
几个活宝自不会让姒云独自忙碌。
吵吵闹闹又是半个多时辰,等他几人落座,闲梦楼里已无旁人。
姒云和许姜临窗而坐,子季和子方与她两人间隔一桌。
窗外蝉鸣依旧,窗里珍珠翡翠白玉汤热气渐歇,姒云撞见许姜手下那碗一动没动的莲子羹,后知后觉她的心不在焉,放下碗筷,轻道:“王姬有事悬心?”
许姜动作一顿,下意识觑了一眼邻桌,迟疑片刻,前倾上半身,低声道:“臣女唐突,敢问夫人,大王平日里待夫人如何?”
“大王?”姒云一愣。
一国之君深谋远虑,虽说人前的偏宠别有因由,可若说周王待她不善,却也有失偏颇。
许多时候,他的眼睛里满是明晃晃的“我看你怎么演”,却不会对她的“胆大妄为”横加干涉,过多指责。
旁人以为她是恃宠而骄,她心如明镜,周王的默许与纵容只为她表现出来的愈来愈多的才能和价值。
初时的假意偏宠是为均衡后宫,后来的野菜驯化、田产私有……她于周王的价值早已超出后宫,迈入前朝。
可无论她与周王私底下如何,许姜眼里的两人该是大多数人以为的那个版本才对,何来此问?
姒云按下纷纷思绪,轻搁下碗箸:“王姬此言何意?”
四目交汇,许姜脸上浮出些许赧意。
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许是自小练武之故,她对细枝末节总是观察入微,也因此常常能发现旁人不曾注意之处。
话已问出口,撞见姒云澄澈又信任的目光,她却下意识错开视线,倏地没了声息。
她要如何说,说夫人每次背对着周王时,大王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总是缱绻又错杂。分明是万人之上的天下共主,看她的眼神总是无可奈何,又似多了几分不受控制的难安。
缱绻也只刹那,收回视线前,他的瞳仁里总是冷静多于眷恋,凛然多过痴迷。
——许是习武之人的直觉,那份凛然总让她生出没道理的不安。
“许是臣女多虑,”许姜错开目光,斟酌许久,小心措辞道,“想起月下菡萏,臣女总免不了想起伯士大人的接风宴,彼时……”
许姜欲言又止,看着她道:“申后和晋夫人毕竟都有族人依靠,臣女只怕,夫人只有大王的宠爱能倚仗……”
“王姬莫非忘了我与你絮叨一路之事?”听懂她话中意,姒云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笑道,“来日嫁入皇父家,王姬也千万记得,女子能倚仗之事从来只有自身,不该是旁人,更不该是谁人能朝令夕改的爱慕与偏宠。”
“夫人所言极是!”
昭昭晴丝透过窗棂,落地成画,许姜望向光影里的人,倏忽省悟,褒夫人从来不同于寻常女子,又怎会囿于小情小爱,一时之欢,一人之心?
似倏地放下了心中巨石,她长出一口气,接过姒云递来的调羹,眉目舒展。
“珍珠翡翠白玉汤,果真不同寻常!”
用过午膳,她靠向椅背,举目眺望窗外万里晴空,懒洋洋道:“夫人怎知臣女喜欢何物?”
“你先前说,整日鸡鸭鱼肉却没滋没味,并非庖厨偷工减料,而是好料用了太多。过犹不及,反失真味。”她将清茶让到许姜面前,笑意盈盈道,“世间万事大抵如此,七八分大善,水满则溢,物极必反。”
“臣女与夫人不同,”许姜接过茶水,摇摇头道,“依着臣女的性子,若是欢喜某样物事,必得日日见,时时见,恨不得随时随地拴在身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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