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瘢痕脸走了,离去前上了两道锁才下放心。外间的烛火也被他吹灭,整个土坯格子再次陷入了寂静。
李知稔入定一般愣了许久,接着她靠在墙壁上,歪头看向残留在外的半截虫尸。应当是来不及逃跑,而被一铲子铲成了两节,绿色的血液干涸在尾部,黑色的躯壳依然油光锃亮,似乎刚死不久,还没来得及被其他的蚁虫分食。
她不能屈服,她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李令仪已经再次获宠,即使有钱湘在其中挑拨离间,也绝不会和从前一般与高愆琴瑟失调。
她答应过了,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绝不会叛她。
即使李令仪如今不能得知,还有宜棠,宜棠出宫找不到她,肯定会告诉李令仪的。
只要活着,只要活着。
“啪嗒”
两个紫黑色的圆饼落在地上,男人用脚踢到隐在暗中角落,接着他单手拿起白瓷碗,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瘢痕脸提起角落里的少女,问道:“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你爹!”说完她大笑起来,爬着绕开男人,站起来指了指自己,惊讶地说到:“我是你爹?哈哈哈哈哈,我是你爹!”
还未说完,她便四肢抽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后的男人扔掉手里的木棍,蹲在她的旁边,将碗里的浑水喂进了她的嘴里。
做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少女咳嗽了两下,坐起身,若无其事地翻起一旁的茶谷饼,一股脑全塞进了嘴里。可吃着吃着,她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接着她便拿出了吐心吐肺的气势,呕了起来。
许久,她缓缓抬起头,乌发散乱,双目赤红,一双眼已经深深地凹陷在坑里,活像地狱而来的厉鬼。
沈抱山自从离开后,李知稔再也没见过他,而她独自被囚禁在这土坯格子里,只有那个瘢痕脸一人坚守岗位,可却是个心黑手狠的,油盐不进,哑巴起来堪比死尸一堆。
李知稔一直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阵阴风灌入这狭小的土格子里,无数的爬虫在她的身上肆意地游走。她虽然活着,可灵魂早已飞到九天之外,只有一具无主的□□被抛弃在此地。
手上的铁链已经被松开,只留下两圈久不愈合的伤口。
她看了看腕间的伤口,缠上的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她正在变成另外一个人,正在变成一个疯子,那她能去哪儿?又人霸占了她的身体,她该去哪儿!
她想不明白,只能死死地抵着墙壁,靠着那股阴潮的凉意,维护自己快要断了线的神智。
那半截虫尸早被她扣了下来,是她自作多情,还以为路边虫尸无人吃,虫惧之。来那虫尸早被人捷足先登,已经是一群鼠妇的存量。虫惧之,为真,惧得不是那庞然大物,而是霸占它的人。
想到这儿,她嘿嘿地笑了一声。接着,她再次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缠在腕上。
幸好,布料不是很好,不然凭借她怕是牙咬断也扯不下来。
想到这儿,她心中蓦地腾出一股酸涩的感觉,酸得她眼发红,心发软,几乎都要控制不住。
怎么会不想呢?怎么会不想呢!若他们早点离去,岂会遇见高韦那群人,若没遇上高韦,谢宴池又岂会随他们离开?
就差一步。
杀!
不能想,不能想。再想,真是会疯。
不出去!
到底有没有人来救她!
活着!疯子!
李知稔用头撞击着墙壁,试图将那些纷杂的念头撞出脑袋。
她喘着气,轻轻地靠在一边。这个地方粗糙不已,料想挖得并不久,也不会在京中,不然沈抱山一定会一天三趟的亲自来,但也不会离京太远。
看瘢痕脸的模样,也不像是穷苦之人,衣着规整,是沈抱山的家丁。
这到底是哪里,难道她身边的都是死人不成?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原地消失了?
还有宋癸,他到底是什么目的。沈抱山居然没有去质问他,为何打草惊蛇。
迷茫。
就像有一朵乌云笼罩在她的头上,堵住眼睛,捂住耳朵,同时有一股力拽着她的神思,让她不得不远离这脏污之地。
她时而感觉自己在天宫饮琼浆玉露,趴在云上休憩,可睁眼却发现自己正扒着兽槛拼命地往外挤。时而又夺回身体,神志清醒,兀自参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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