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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似乎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她走得筋疲力尽但那条道路就好像看不到尽头一般。可她不敢停下来,就怕停下来,她和景煜都会有意外。上一世尚能出生的景煜,她怕她一停下来,这一辈子景煜就没了。她不能停,不能停!“夫人……阿毓,阿毓。”明毓忽然脚步一顿,她好像听见谢衍的声音了,她四下找寻着谢衍的身影,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人呢?谢衍在哪里?!忽然间,右手像是忽然被人握住,她惊愕地看自己的手,好似有人想要把她从这个地方拉出去一样。是谁?明毓猛然间睁开了双眼,眼底还残余着梦境带来的恐慌。待看到谢衍的那一瞬,她才从梦境中抽离开来,惊惧地把双手放到了小腹上边。谢衍道:“景煜没事。”她摸到了依旧隆起的小腹,这才呼出了一口气,眼中盈了泪意。幸好,幸好!几息后,她才有心思看向谢衍。看到谢衍的模样,明毓一愣。青黑色胡茬子,眼睑下边也是两圈青色,发髻也有所凌乱,便是衣裳也是皱巴巴的。一双眼里也布满了血丝,好似许久没睡一般。两世夫妻,明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狼狈失态的谢衍。明毓神色微滞,怔怔地看着她:“你怎么……”话还未说完,谢衍忽然俯下身抱住了她,脸埋在了她的颈窝处。明毓眸中带着惊讶。谢衍,是在害怕吗?不然,为什么抱着她的手臂似乎一会用力,一息间又好似怕抱疼了她,力道立马松了,像是虚虚抱着一般,便是尽在耳边的气息也是重的。明毓想起昏迷在雪地的那晚,自己好像睁开过眼睛,她好像看到了谢衍,当时还以为是临死前的幻觉。她隐约好像听到谢衍说了很多句对不起,也喊了很多声她的名字,其他还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但便只是听到谢衍喊她的名字,她都能听得到他声音沙哑且带是颤抖的。她想,谢衍应该也是害怕的。怕她与景煜再死一次。度过这一遭,能平平安安的,明毓已经不想再纠结太多了。几息,明毓伸手环住了谢衍的腰。谢衍不敢用力,好似妻子脆弱得他用力抱住就会碎。他闭上双目,仔细感受着怀里的妻子,是真实的,有体温的。深呼吸了一息,声音沉闷而带着微微的颤抖:“是我疏忽了,是我让你置于险境……”明毓很意外,意外这样的谢衍,开了口:“错不在你,是哪些作恶的人。”她再次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弱,还有些沙哑,头也有些许疼,像是以往风寒发热过后的症状。谢衍小幅度地轻摇头,声音依旧沙哑:“不,错就在我,若我不执意留着你,不同意让你离开,也不会让你遭受这样的事情,早该在对付谢家与妖道的时候,我就该同意与你和离的。”明毓有气无力道:“那不行,我现在可不想和离了。”经过这么久,这么些事,再提和离倒是矫情了。谢衍没有说话,还是忍不住用了些力气来抱住她。明毓没有再言。她能感觉到谢衍的情感,不再是很淡的,让人猜的那种,而是外向而强烈的。不曾强烈有过的一些情绪,在意,紧张,悔恨等各种情绪,没有任何保留地呈现在了她面前。谢衍……她现在好似才开始了解他了。彼此无言好半晌,明毓说:“我想喝水?”谢衍才直起了身体,把她的手放回被衾中,把被衾拉上,说:“我去倒。”说着站起了身,复而又低眸望向她,似有不舍在其中,几息后才转身起倒水。瞧着谢衍走开的背影,明毓才发现这屋子很陌生,还是个夯土屋子。
明毓撑着手臂费了些力气才缓缓坐了起来,有些费力,环顾了一周,她问:“我们在哪?”谢衍倒了水转身走回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我们在陆大人手下城外的老家中,就在附近,便过来了。”说罢,把杯盏喂到了她的唇边。明毓喝了一盏温水,喉间也舒适了很多,便是头也不怎么疼了。谢衍问:“有哪里不舒服吗?”明毓道:“头有一点点不舒服,身体也没有什么力气,肚子……”她顿了顿,低头看向小腹,一默,脸上忧愁更甚。“大夫怎么说?”她上一世便是因为动了胎气,才会让景煜早产且从娘胎出来就身体孱弱。谢衍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孕腹上,说:“大夫说孕期养得好,虽然动了胎气,但仔细养,孩子生下也会很健康。”谢衍知道她最担心的是什么,是以在大夫来的时候,便问得很仔细。明毓抬头,希冀地望向他:“你说的是真的?”谢衍点头:“卧榻休养几日,后边不能太劳累。”明毓闻言,松了一口气。缓过这个劲后,她才开始问那晚的事:“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谢衍:“陆司直发现马车摔下了斜坡,命人下去查看,马车无人,便让人在林子中搜索。”“那抓的人呢?谢煊呢?”她又立刻补充道:“是谢煊闯入家中绑架的我……青鸾和春瑛她们没事吧?!”那些人虽未带刀,可手上的棍棒只是不见血,打中要害一样能要人命。“谢煊已经被抓了,至于妖道的人没抓住。而青鸾和春瑛二人,我只知没有性命之忧。至于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回了长安后,便立刻回来寻你了。”明毓端详了两眼他的模样:“我昏迷了多少天,你又多少天没睡了?”“你昏迷了两天两夜,发了高热,大夫说你有身孕,有些药不能用,只能用温和见效慢的药。”“所以你已经两天两夜没阖眼了?”谢衍不怎么在意的道:“那些皆是小事,我守着你醒来,等你无事了,我便要走了。”“去哪?”“去寻妖道。”明毓蓦地伸手抓住了谢衍的袖子,没说话,只定定地望着他。谢衍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妖道一日不除,我一日不能安生。他对付不了我,便会用身边的人来威胁我。”话到最后,谢衍声音越发低哑:“我约莫承受不了第二次失去你。”明毓垂下眸子,问:“若这次,我没能平安回来,你又当如何?”谢衍:“没想过。”他并未说实话,若真如此,他大概会与她一起去了,奢望着还有一次像今生这般的际遇,哪怕很渺茫,几乎不可能,他也会抓住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明毓没精力分析谢衍说的真话还是假话,问:“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又何时回长安?”这两个问题,谢衍是真的回答不上。“待我回来,我在接你回长安。”他沉默了一下,才继续道:“另外,在外人的眼中,你是已死之人。”“嗯?”明毓脸上露出了茫然之色。“这是为了让你安心休养,且妖道以为你不在了,便不会再想抓你来要挟我。与此,我也会借着悲伤而闭门不见客,也不上值,暗地里却是去追缉妖道。”“妖道在昨日派人送了信到大理寺,说人质在他的手上,以他一人之性命换他们的性命,让圣上金口玉言撤销了他的所有通缉令,再赦了他所有的罪责,畅通出朝陆路和水运所有关卡,不得以任何形式追责。”明毓眉心一蹙:“他这是要了块免死令牌?”帝王一诺,何其重,要是真的应允了,那便真的不能以任何形式追责了,若违背了,便等同是违抗圣旨。这要求对帝王来说也是左右为难。应了愧对被残害的子民,放过了穷凶极恶的罪人,往后也会有更多的人会因这一次放过他而被害。若不应,人质也会因此丢了性命,更别说人质中有帝王堂妹,手握兵权藩王晋王的爱女。郡主没了,帝王与晋王之间便回生出难以修复的嫌隙。妖道大概便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把郡主抓为人质。谢衍:“在圣上应下之前,我必须找到妖道,让其伏法。”明毓:“可你知道妖道在什么地方吗?”谢衍点头:“根据上一世所了解的情况,大概猜测出来两个地方。”说罢,他看向妻子。“你不能太劳累,先休息。”“要走了?”明毓躺了下来。谢衍把被衾拉上,说:“还不急这一时,等你歇了我再离开,我先让人去给你准备些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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