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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江白砚的红衣,孟轲很是满意。“之前还不觉得……”把他上下打量一遭,孟轲福至心灵:“皎月阁近日新制了适合男子的妆品,倘若让白砚用后四处逛逛,能不能引来更多客人?”施黛的思路被她带偏:“可行。”模特当然越漂亮越好。平日里的江白砚白衣楚楚,俨然君子之风,疏离感太强,只可远观。当下见他一袭红衣,施黛默不作声,偷偷望向江白砚的嘴唇。很薄,形状姣好,是偏浅的嫣红色泽,不知涂上口脂,会变成什么模样。施黛只看一眼,迅速把视线摆正,问江白砚:“这衣裳,你觉得怎么样?”江白砚睇向袖摆。他没穿过这种颜色的衣裳。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江白砚很熟悉红衣。他对繁复的色彩不甚上心,之所以穿白,全因江府尚在时,家中常为他购置白衫。在模糊的记忆里,爹娘曾夸他貌若玉树,适合着白。然而白色最易污损,一旦落血,便成了红。那时他们不会想到,数年后,江白砚的白衣总被血和泥染得脏浊不堪。其实他已衬不上纯粹的白。物是人非,江白砚自虐般把这个习惯留下来。身在衣庄,江白砚静静思忖。他对红色的印象,大多集中在滚烫飞溅的鲜血,不觉得多么特殊。可看施黛的神色,她应当很喜欢。细细回想,施黛的衣裙不少是绯色,每当她穿上,皆似蓬勃朝阳,灿灿然一片,惹人注目。原来如此。用施黛来做类比,一切困惑有了解释——红色确实惹眼。江白砚回答她的问题:“尚可。”“那就选它?”施黛说:“今天我买账。”江白砚笑笑,应一声好:“多谢。”正值佳节,施黛给施敬承、孟轲和施云声各买了新衣,顺便为阿狸戴上一顶毛茸茸的小圆帽。用的是在镇厄司得来的薪水。在孤儿l院长大,施黛从小得到的新东西很少。衣服要么源自捐赠,要么是孤儿l院其他孩子的旧衣。毛巾牙刷一类的日常生活用品算是齐全,但仅此而已。没用过化妆品,甜点是奢侈的食物,更不用提价格高昂的相机和手机。因此,靠兼职赚到钱后,施黛有了个隐秘的爱好。用挣来的工资,买些负担得起的小物件。比如给自己买个巴掌大的蛋糕,或是为孤儿l院里的弟弟妹妹送份生日礼物。诸如此类的欢愉令她满足,仿佛心底空荡荡的一角得以填充。施黛总是很容易感到开心。得到姐姐相赠的象牙白圆领袍,施云声火速脱下那件明黄外衫,避免自己成为施府里的节♀完整章节』(),新的一年如虎添翼。”在子衿阁购置好几套新衣,托店家送去施府,施黛行出正门,睫毛上落了片轻飘飘的白。她仰头,果见天边墨云冷月,降下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长安这几日时常落雪,地上积雪未消,施黛踩上去,听得一声窸窣轻响:“下雪了!”“上元节,就得搭上一场雪。”孟轲优哉游哉:“花灯映雪,景致最佳。”天色暗了个彻底,相较于傍晚,街头行人摩肩擦踵,热闹得多。人山人海,小孩最容易走丢,施黛习惯性伸手,牵起施云声手腕:“去买花灯吧?”花灯铺子不必刻意去找,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几人挑了个最大的摊点,堪堪站定,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咦?”统领未司的副指挥使殷柔双手环抱:“指挥使,孟老板。”目光一转,落在施黛等人身上,殷柔两眼弯弯:“来逛灯会?”在她旁侧,白轻娉婷而立,笑意温柔。两人的冬裙一红一白,头顶都挂着个狰狞的兽脸面具。施黛寒暄几句,眸光一动,瞥见她们身后的人影。小山般健硕的僵尸探出头来,带着坐在它肩头的宋凝烟。然后是一张冷峻的脸,头顶两只犬耳悠悠晃,是傀儡师小黑。紧随其后,传来柳如棠生龙活虎的声音:“好巧,你们也——”柳如棠蹦出东北口音:“哎呀娘呀。”缠在脖颈上的白九娘子:“嚯!”柳如棠再二确认,自己没看错。她知道今天过节,所有人整衣敛容盛装打扮。施黛的衣着在她意料之中,可……为什么连江白砚也穿了红色?请老天爷原谅她的胡思乱想。红衣配红裙,好像喜服。般配。柳如棠嘴角轻抽,没压住疯狂上扬的笑。猜到她展露笑意的缘由,沈流霜眼神定定,逐渐犀利。原来如此。难怪她早有预感,觉得柳如棠这人有猫腻。除却他们,还有好几个镇厄司同僚在。施黛逐一打了招呼,好奇道:“你们一起来的?”“是啊。”殷柔肩头停着只色彩斑斓的小虫,因她开口,振了振透明的翅。轻拂它翅膀,殷柔一笑:“人多热闹。”“上元是团圆的日子嘛。”柳如棠道:“镇厄司聚有天南海北的人,今晚大多回不了家。副指挥使邀我们一同出来过节,相互做个伴。”有的无父无母、孤家寡人,有的远行千里,与亲人遥遥相隔。都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即便()没有血脉相连,彼此也生了厚重的情谊。施黛张望一圈:“阎清欢没在?”阎清欢从江南来,在长安举目无亲,以他的性格,对灯会必然有十二分的兴趣。在人堆里,施黛愣是没找到他。“我们邀请过他。”柳如棠答:“他说有约在身,或许和别的朋友在一起吧。”她话锋一转,似是随口提起:“江公子穿红衣服,我头一回见到。”衣服是她买的,施黛与有荣焉:“好看吧?”柳如棠当然点头:“你的红裙子也很漂亮。”正为她挑选花灯的陈澈动作微顿,侧来一双黑沉沉的眼。下一刻,被柳如棠戳了戳手臂,听她小声嘟囔:“待会儿l我们也去衣庄逛逛?把你衣裳给换了,谁上元节一身黑的。”陈澈性子糙,黑衣黑发带,怎么简单怎么来。见他投来视线,柳如棠赶忙道:“你别想太多,我没打算给你买新衣裳!只是你走在我身边,总要有一件衣服撑场子。”陈澈沉默一瞬,低声笑道:“好。”他个子高,手指长,递来一个灵蛇状灯盏:“这个喜欢么?”柳如棠欢喜接下,白九娘子半眯起眼,嘶嘶吐信。小伙子,算你识相。殷柔选好她的第九个花灯:“这是给绿绿的。”每回放灯,这人皆要给她的蛊虫们各求一盏。白轻习以为常,帮她提上其中四盏。小黑手里是另外四个。“放花灯是上元的重头戏。”施黛给施云声解释:“等我们买了花灯,去河边把它放进水里,与此同时许下心愿,说不定能成真。”施云声:“真的?”很朴实的问题,答案毫无疑问是“假的”。施黛笑笑,温声哄他:“看运气吧。许愿的人太多,天道只有一个,听不过来。”她怀里的阿狸摇摇尾巴。世上没有心想事成的道理,天道有常,不可能天上掉馅饼。向上天祈福,不过是人族自我慰籍的方式。要真能随心所欲实现愿望的话,它也不至于被天理死死压制,没法向施黛透露灭世之灾的关键信息。戴着一顶由施黛挑选的白色小圆帽,阿狸唏嘘叹气。“不管怎样,虔诚许愿总归没错。”施黛道:“你看看,喜欢哪个花灯?”施云声眼珠骨碌碌地转。花灯造型千姿百态,他对华美的多角纱灯不感兴趣:“为什么没有狼?”人们放花灯是图吉利,狼是恶兽,自然被排除在外。施云声和狼一起长大,体内尚有一颗狼的妖丹。施黛想了想:“因为狼形的花灯很难做啊。你看,它们长得威风,有利齿和长毛,神态也不容易模仿——稍微做差一点,就变成狗狗了。”施云声神情出现微妙的凝固。想起一两段不可告人的记忆,他没再纠结,迅速结束话题:“知道了。”别说花灯,连某些真狼都有可能被认作小狗。把记忆埋进心底,他目光逡巡,最终停定。施黛看去,是只圆滚滚的兔子。连沈流霜都露出罕见的诧异:“你喜欢兔子?”“还行。”施云声毫不犹豫:“兔子很好吃。”不愧是小狼的思维逻辑。施黛一笑:“好好好。明天让厨娘做兔子肉吃——姐姐选什么?”沈流霜拿起一个五角绢灯:“这个。”灯身简约流畅,绘有墨林修竹,随性不失风骨。是沈流霜会一眼看中的风格。施黛颔首,朝身旁望了望。孟轲和施敬承被镇厄司同僚们团团围住,似乎在教导修炼的技巧。面对旁人的讨教,施敬承一向全盘相授。江白砚站在摊前,不知在想什么。施黛向他靠拢一步:“你喜欢哪种灯?”江白砚抬头。无论身处多热闹的场合,当他沉默无言,总显出几分厌世的冷寂。一抬眸,冷意消散大半,双瞳盈满烛火,似万点碎金,把面部轮廓勾画得凌厉又冶艳。“我对花灯所知甚少。”他开口,语调温驯纯然:“你可否为我挑上一个?”和施云声一样,江白砚也是数年来第一次过节。施黛没多想,仗义点头。“这是白象灯,象征海晏河清。”她一边扫视,一边耐心介绍:“下一个……”视线落定,施黛抱起一个描画有七彩纹饰的鱼灯。“鱼的寓意很吉利,年年有余。”她展颜道:“要它吗?”鱼灯个头不小,色彩斑斓,用了特殊的工艺,内里固定的竹篾能左右晃动,模仿彩鱼摆尾。江白砚道谢接过,低声笑了下。“你来我往。”见他收下,施黛心情更好:“你也帮我选一个?”五花八门的灯盏看得她眼花,拿起这个,又觉得另一个更好,做不到断舍离,快被激出选择恐惧症。不如让江白砚帮她挑一挑。他会选择什么样的花灯,施黛很好奇。把鱼灯提在左手,江白砚垂下眼去。往施黛怀里蹭了蹭,阿狸悄悄觑他的神情。红衣生艳,倘若气势不够,便是俗气。江白砚把这身衣服撑得极好,只是……当他收敛笑意,衬着满身绯色,不似端详花灯,像在看一具即将被剖开的尸体。是一种含蓄的疯,很有话本里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反派气质。江白砚探出右手。指尖微凉,触上一团亮色。花灯不大,灵巧玲珑,头顶两耳直竖,脸上被做出几根细长的胡须,像是——猫。心中有古怪的感觉飞速闪过,施黛问:“为什么是猫?”江白砚毫无异样,提起猫咪花灯,眼底一片坦荡:“像你。”施黛微怔:“哪里像?”江白砚缄默不语,似在思考。一息后,他眼尾轻挑:“或许……都爱吃鱼和打盹?”语调很轻,噙着玩笑似的揶揄。在家里,她的确每天睡到最后一个到膳厅,对此很有自知之明。从江白砚手里抱过灯盏,施黛噗嗤一笑,煞有介事:“好眼力,江白砚火眼金睛。”在摊前选好灯盏,施黛拉着施云声的手,和镇厄司同僚们一道前往河边。夜色已深,月悬一线,皎然如水。凤凰河停有无数画舫船舶,船火映入水间,与街边灯辉缀连成片,晕出迷濛弧光。已有不少花灯顺水而下,漂往视野无法企及的远方,千灯万盏,如银河倾泻。河边随处可见二二两两的人影,多是举止亲昵的年轻男女。施黛帮弟弟把花灯点燃:“想好愿望了吗?”接过她递来的白兔子,施云声认真思考。正沉下眉峰,突然听见一道似曾相识的童音:“云声——施云声!”施云声僵住。施黛没听过这个声音,把来人的身份猜到八九分,循声转头。不远处站着个六七岁的男孩,一手牵着像是他爹的年轻男人,另一只手上,捧着盏气势十足的龙灯。与之相比,施云声的兔子乖巧又可怜。施云声面无表情,大脑空白。男孩两眼发亮,对爹娘激动道:“是他!这就是给我们带点心的新同窗!”好巧,在这里遇见他。新同窗抱了白胖胖的兔子灯,还戴着很可爱的虎头帽。和印象里一样,是个温柔的好人,他果然只是看上去冷冰冰的。——喜欢兔子的小孩,怎么可能坏?施云声:……摸了摸手里的灯,又碰一碰头顶的帽,他卡壳在原地,有源源不断的热气涌上来。“这孩子害羞了。”男孩的父亲爽朗大笑:“多谢你送浩然的鲜花饼。我们和他商量好了,明日给你带些回礼。”施云声讷讷点头:“嗯……好。”
施黛小声:“记得说上元安康!”忍着脸上火烧般的温度,施云声音量渐小:“上元安康。”男孩正色凛然:“你也是。”他记住了,新同窗性格腼腆,和人说话要脸红。他以后一定好好帮施云声习惯学堂,不让这位好同窗受欺负。李浩然究竟误会了什么,施云声两眼放空,不愿去猜。他只知道兔子坏,老虎也坏。男孩很快告辞离去,施黛遥望他的背影感慨:“你同窗真热情。()”她笑眼盈盈,碰一碰施云声胳膊:≈ap;ldo;好啦,愿望怎么样了?√()『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尚未从方才的冲击里回神,施云声双目恍惚。愿望是——让李浩然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或者等他明天一觉醒来,兔子变成力拔山兮的猛兽,带着兔子灯的地位水涨船高。不对。心烦意乱,施云声定定凝望河面。河水随风荡开层层涟漪,像把他心口也捋出一圈又一圈。施云声很少去思忖,自己想要什么。与狼群生活时,他本能地保命活下去,后来回到施府——他想要刀法精进,成为和父亲一样的强者。他也想尽快化解体内的妖丹,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族。可想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下身旁的这些人。撇了撇嘴,指腹蹭过兔子灯的耳朵,因靠近火光,滚烫发热。施云声在凤凰河边蹲下,如施黛所说的那样,把灯盏放入水中。刀法他自己能练,妖丹也总有一天消散。他想不出天花乱坠的话语,只希望上天保佑家人平平安安。兔子入水,左右轻晃,一息冬风掠过,将它推向远处。施黛问:“许了什么愿望?”才不告诉她。施云声别开脸,轻哼一声:“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施黛惊讶:“你还知道这个?”施云声语气幽幽:“我是小孩,不是傻子。”他姐姐才是笨蛋。沈流霜帮他扶好被风吹乱的虎头帽,打趣道:“该不会是,让兔子变成猛兽吧?”施云声耳朵骤热:“才没有!”施黛笑个没停,也把河灯推入水中,许愿之前,没忘记双手合十的仪式感。她的愿望很简单,希望大家平安顺遂,灭世之灾被顺利化解。施黛平素灵动明快,此刻阖上眼,白皙脸颊掩映月色,如雪压枝头,恬然疏淡。视野黢黑,她察觉不到旁人的视线,睁开杏眼,才见江白砚的鱼灯也入了水。和她的猫距离很近——因为鱼灯后放,晃眼看去,倒像是它在追着猫咪咬。这鱼看起来好凶。很不合时宜地,施黛笑出声。江白砚侧头问她:“为何要笑?”施黛一手托腮和他对视,做了个故意吓唬的表情:“你的鱼灯靠太近,当心被我的猫吃掉。”江白砚眨眼,黑瞳像月下沉静的湖水,倏而泛起清漪。他声线轻缓,带出散漫的倦懒,似在笑:“吃掉也好。”施黛:“嗯?”她没来得及问下去。()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回头一望,原来是凤凰河边的灯谜活动开始了。“猜灯谜?”宋凝烟坐在僵尸肩头,长长打个哈欠:“有奖励吗?”“当然有。”殷柔摩拳擦掌做好准备:“这次一定要猜对一个。”白轻轻叹口气,笑得纵容:“去吧,我陪着你。”殷柔生在苗疆,对中原文化知之甚少,猜灯谜一个没对过,年复一年,愈挫愈勇。轻挑眉梢,白轻对身前的高挑青年道:“你也去试试?写过话本子,猜灯谜不在话下吧?”人族的消遣方式,古怪又无聊。小黑点头:“我试试。”柳如棠的心思没在灯谜上,眼神跟着河里的花灯跑。她看得清清楚楚,施黛闭眼后,江白砚把鱼灯推向她的灯边。一猫一鱼,吃与被吃。看过的话本剧情历历在目,柳如棠觉得,她再想下去,就不太礼貌了。施敬承身形挺直,立于孟轲左侧,看清节♀完整章节』()施敬承正在为镇厄司的小辈们答疑解惑,短时间脱不开身。“要不,”施黛压低声音,“你、我、流霜姐姐和云声,四个人先去别处逛逛?”沈流霜抬眉看来。四个人?施黛想邀江白砚去哪儿l?他们不打算在人多的地方待?对了,上元节也是男女相会的节日……沈流霜凝神思考。她和云声,不去是不是更好?心底暗啧,沈流霜瞥一眼江白砚。她如今对江白砚,是看哪儿l都顺眼,看哪儿l又都不顺眼。觉得他剑意杀气太重,转念一想,这才是真正所向披靡的剑术。觉得他长相太招蜂引蝶,可唯有这般,方与施黛相衬。想揍他,又不得不帮他。沈流霜闭了闭眼。“你们两人一起,也行。”沈流霜道:“我想同云声……”实在编不出合适的理由,沈流霜略显艰涩:“探讨刀法。”施云声:?你在说什么?认真的?“我昨日参透一套刀法,恰巧云声问起。”沈流霜面不改色:“我和他谈论刀法,你们听着无趣。不如分两路吧。”——黛黛,机会自己把握,姐姐只能帮你到这儿l了。施云声:?平心而论,和沈流霜交流切磋,他很感兴趣,不会拒绝。可是……什么“昨日参透一套刀法”,他压根没听说过啊!没料到沈流霜这样说,施黛愣了愣。上元节过了大半,他们放完花灯,再没有重要活动。剩下的,顶多是走走逛逛。分开的话……也行?沈流霜和施云声探讨刀法,她在一旁叽叽喳喳,反倒打搅他们。施黛看向江白砚:“你可以吗?”沈流霜暗自冷呵。这臭小子求之不得。江白砚:“嗯。”于是一锤定音。瑟瑟冷风里,沈流霜亲眼目送施黛和江白砚离开。施云声表情复杂:“你参悟了什么刀法?”他对这个很在意。沈流霜:“刀法?谁上元节还说刀?人生在世,要懂享受。”两眼猛地睁圆,施云声瞳孔颤颤,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骗、骗小孩?“刀法明日教你,今晚剩下的时间,不提那个字。”眼尾挑起一道纤长的弧,沈流霜懒洋洋扯了下嘴角:“上元节,带你去逛好吃的好玩的。”她轻捏身前圆圆的虎头帽:“走不走?保准有趣。”大人的心思好难猜。肚子咕噜()噜叫了叫,施云声终究没抵挡住诱惑,故作沉稳:“走。”施黛自己也没搞懂,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怎么成了她和江白砚两个。没记错的话,这是两人节完整章节』()”施黛:“……”施黛:“嗯。”她一个字出口,尾音轻颤——得到允许,江白砚指腹上移,顺着她的指尖游移。最初是试探般的触摸,渐渐成了食髓知味的入侵,途经指骨,缓慢抚上她掌心。绝非正常的牵手,甚至超越了暧昧的范畴。难以形容这种感受,肌肤相贴,温度相融,仿佛一条攀沿而上的蛇,汲取她的温度。偏生江白砚的动作极其生涩,每一寸的前进都小心翼翼,像懵懂纯稚的小孩。他很轻地问:“施小姐,是这样?”心绪迷乱,竟叫了以往惯用的称呼。施黛心里亦是乱糟糟,想起画境里的那个拥抱。江白砚不懂如何牵手,也不明白两手交握的触感,所以才毫无章法地四处搌转吗?眉眼低垂,江白砚呼吸微乱。西市嘈杂不堪,他却听见自己心跳的声响,鼓点般密密麻麻砸落。像抚摸一块绵软的温玉,他贪婪地收紧,身体本是冰冷,逐渐染上施黛的热。两人相贴的地方,处处漫开抑制不住的颤意,令他心尖发烫。这让江白砚想起第一次杀死仇人的情形。他费去不少功夫找到一名黑衣杀手,当剑锋刺入那人胸膛,江白砚脊骨战栗、心跳加速。嗅到浓郁血腥气,无法言喻的欢愉将他裹挟,在之后,他心觉百无聊赖,将对方剥皮拆骨。今时今日的感受,与那日如出一辙。甚至于,心脏跳动的频率更快更凶。不同的是,当天江白砚肆无忌惮,碾碎了那人的每一根骨头,因他的惨叫低笑出声。此刻却是连用力都不敢,如蹒跚学步,勾着她缠磨。不够。手臂上的刀痕生生作痛,雀跃着央求更多。……不对劲。施黛想。江白砚握手的方式很不对劲,近乎于胡乱轻蹭,肌肤相接,他指尖在颤抖。忽而想起什么,江白砚垂下眼。拇指生有薄茧,触感粗粝,像是好奇,划过施黛手心。猝不及防,过电般的痒窜上整条手臂。她下意识缩手,却被江白砚牢牢桎梏,退却不得,紊乱呼吸声里,听见他的轻笑。眼底盛满灯火迷蒙的剪影,因着笑意,勾出惑人弧度。江白砚轻声问:“怕痒?”他是故意的。耳尖发热,施黛略略一怔。然后较劲般张开五指,反手握住他掌心。!()纪婴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希望你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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