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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家的情况决定了她不能娶纳兰杰,可朝廷的情况又决定了她必须好好哄着纳兰杰。简而言之,就是要她拖着,拖到再不用拖为止。这种事情兰沁禾其实做起来得心应手,过去的年月里,她远离朝堂政务,却天天同这种事情打交道,周旋于各种公子小姐之间。事到如今也没有她说不的权利,兰沁禾也不想做出矫情的姿态让母亲难过。她坦然地应了下来。“母亲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能陪美人同游,总归吃亏的不是我就是了。”万清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有不少复杂的情绪。她似是想要说话,却最终一字不言。“来人,把我屋里的披风拿过来。”万清打开了门,对着外面喊了一句,接着扭头看向兰沁禾。“秋夜里凉,骑马风大,多加件衣服再走。”兰沁禾冲她笑了笑,“好。”……西朝重用宦官,太监们的权利非同小可。不说大太监们,就是底下不少小太监都能在外置办田地房屋、买上几个妻妾,生活过得比普通的官员要滋润许多。慕良在外也是有自己的院子的,和西宁郡主府隔了两个胡同,除了身边的人,没人知道那是慕良的宅子。此时这座宅院里一片通明,是主人回来了。正厅之中,一片歌舞丝竹之声,推门进去,厅内帷幔四束,两旁皆摆着一些名贵饰物,或一人高的瓷瓶,或翡翠色的花觚,或血玉的珊瑚,都被门口的一副仕女图的屏风挡了起来。这些装饰物动辄千百两银子,而西朝一个正一品的官员,一年的俸禄也才两百余两。光光这么一个正厅,耗费的银钱就令人震惊。紫檀木制的座椅上坐着一人,面容还算年轻,可肤色苍白,眼底一片青黑,双眉间也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浑身没点活气。他披着一件丝织的黑袍,手里捧着个茶盏,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前面的歌舞宴,兴致缺缺。“干爹,这些都是从扬州、杭州还有洛阳送来的美女,您瞧是不是能送进宫里了?”站在身后的小太监等了许久也没得到慕良的旨意,忍不住发问了。慕良抬了抬眸,漆黑如墨的瞳孔照印出五光十色的场景,目光从十几位舞女身上扫过,下了决定,“中间那个留下。”“诶,是。”小太监得了命令,冲着前面唤道,“都下去,中间那个留下。”“让她去学两个月规矩,调教好了再送进宫。”慕良低头,又只看着手里的杯子了。旁边伺候的太监眼尖,见慕良一直盯着杯子看,拎了壶热水走了过来,笑道,“干爹,儿子给您添点水吧?”慕良抬眉,黑色的眼眸凉凉地扫向那太监,也不把杯子伸出去,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位上盯着他看。提着茶壶的小太监茫然地回视,隐约觉得是惹了慕良不快了,可又不知道原因,直到被从门外赶回来的平喜呵斥,“没让你添水,瞎献什么殷勤。”“师兄回来啦。”那小太监悻悻一笑,给平喜打了招呼后退到了后边。平喜刚从司礼监赶回来,跪下给慕良请了安,目光瞅见他手里那只茶盏的花色后,心里明白了几分。“干爹,您老这么捧着,也不是个事,再过几个时辰,这茶隔了夜味儿就变了。”他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说什么都显得讨喜真诚,“来,儿子帮您把这些茶叶取出来,用火烘一烘,再碾碎了作成香囊。这样味儿就能长长久久伴在干爹身边了。”那双一直紧紧捧着茶盏的手指动了动,慕良半瞌着眸子,应允了这个方法。“拿火来,我自己做。”“诶,”平喜应道,扭头对旁边的小太监吩咐,“没听到干爹的话?还愣着干什么。”几人连忙退下,在外找了火台,在上面架了隔离,搬到慕良跟前。“行了,这里我来伺候,你们都下去吧。”厅里的仆人们见慕良没有反对,便应了一声,纷纷离开,走之前将厅门也给关了起来。慕良伸手,从平喜手里拿过茶夹,将还剩半盏茶水中的茶叶夹起一片来,放在台上。他用纤细的茶夹将叶片铺平,把小小的一片绿叶完全展开,再夹起另一片如法炮制。看着小小的叶子一一铺好,他面色都柔和了几分。“说吧。”他专注着手中的活儿,话却是对平喜说的,“又出什么事了。”“回干爹的话,工部的军器局和咱们的兵仗局闹了点小矛盾,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一点账本上的问题而已。”平喜半弯着腰,伴在慕良身侧,“谁知道军器局那边的人那么蛮横不讲理,给朝廷上了道疏,里面把兵仗局的掌印还有提督好一顿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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