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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三哥平日里那副油头粉脸的不正经样,写起文章来竟也拿得出两把刷子。
钟淳又仰起头,心想这回那人该会露出些不同的表情了吧。
可张鄜却仍是那副淡然的神色,将文章从头看到尾后便又翻到下一页,仿佛这一页吸睛的词藻只是过眼云烟一般。
下几篇是他的草包六哥和混子七哥的,钟淳本以为张鄜会同书院的其他先生一般,看一眼便眉头紧皱地摇头抛开,可出人意料的是,那人却看得十分认真,连那“驭民之道便是驭民之术,驭民之术就是驭民之道”的废话都一字一句地看了过去。
文章越翻越薄,很快就见了底。
钟淳趴在张鄜怀里,见着自己那不堪入目的笔迹出现在眼前,呼吸蓦地一滞,忽然有些不敢抬头看那人的神色。
他自知自己的文章是个什么水准,更何况有三哥与四哥珠玉在前,他那些东拼西凑的东西便更显可笑了。
虽然平日在书院的先生面前丢脸丢惯了,可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些不想在那人面前丢脸。
钟淳鼓起勇气抬头,却见张鄜面色如常地看完了他的文章,与看其他皇子的文章一般无二,面上既无赞许也无嫌恶,甚至连眉头都未曾动过分毫。
本该如此,本应如此。
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泄气。
“怎么。”
张鄜见怀中的胖猫儿突然悄无声息地蔫了,连平时高高翘起的尾巴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于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还给他从酥山中舀了一勺冰。
“热了?”
钟淳有气无力地张口含着冰,但一颗心却愈来愈烦躁,仿佛有根细如牛毛的针在他胸口轻轻地挠,一会觉得乱,一会觉得空,连他自己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定是外头的天气太热了。
听着窗外浪一般的蝉鸣,他烦恼地同自己道。
咸元三十五年夏,顺帝立金墉乔家女乔芝为后,封其兄乔简为秦国公,赐钱五百万,帛九千匹,以彰勋贵,大赦天下。
大婚当日,新后乘金銮玉辇从三重门巡礼时,身上着了一件极尽奢华的千鸟朝凤缂丝织金锦服,裙后摆迤地三尺,刺绣上焕的金光比天上的日光还要耀眼。
朝廷人人皆知,先皇后蔺氏与圣上大婚时身上着的是一件“百鸟朝凤绣金比甲”,而乔氏身上那件“千鸟朝凤”婚服的用意便不言而喻了。
于是又听闻当帝后轿辇乘过最后一道拱门时,丞相张鄜以身体不适为由,中途乘轿离了天坛,不仅缺席拜庙大祭,甚至连一句恭贺都欠奉。
皇上气得怒火攻心,但又偏生拿这位一手将自己扶持登基的肱股之臣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当着百官的面微施惩戒,假模假式地给丞相禁了几日足,又削了些明面上的俸禄,这才略微保住了自己的脸面。
这日,张府的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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