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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羚把蛋糕丢了,离开剧院,可是一路上越想越生气,气得头发都快要炸起来了。什么东西。说她演技差,说她不能入戏,还说什么对她这么温柔都是装的。这段时间以来,金大导演对她确实非常温柔,她还以为他是吃错药。原来真是吃错药,是吃了大便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黎羚气势汹汹地原路返回,重新回到导演工作间,大力敲门。砰砰砰砰砰。敲了足足五分钟,手都敲肿了,还是没有人来应门。黎羚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有没有搞错,这就已经走了,又不是香港记者,为什么跑得这么快。她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竟然都没处可说,整个人像一种胀满气的气球,马上就要飞起来了。气球压着火气,噌噌噌地往回飘。山路很黑、很孤独,没走多久就只剩一张皮,软趴趴地掉到地上。黎羚变成了一只没气的轮胎,完全瘪了,死尸一样瘫在路边。她想起自己从前多少次走过这条夜路,又有多少次,金大导演陪她一起走过这条路。难道那些也全部都是装的。她在剧组里无处可逃,因为这个村子就这么小,哪里都是他和她的回忆。他阴魂不散,无处不在。她索性停下脚步,站在一棵树下,冷静地拿出手机,给金静尧打电话。打了一次,没有接,便又打了节?完整章节』()”“听到就很恶心。”对方果然陷入了沉默。尽管说着伤人的话,黎羚却觉得自己嘴里也像被人塞了一块巨大的湿抹布,整个口腔都被拧成了一团,发闷、发苦。她徒然地生出一种无助的心情,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头顶树影婆娑,那些幽静的树,像是在夜里活了过来,变成高大的神庙。在暗淡朦胧的月色里,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叶片的影子落在她手上,如同一道道混乱的黑色符咒。记忆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重新得到演绎。多年以前,杀青的那一天下午,何巍也是在一棵树下找到了她。他们都是一样的,所有导演都是一样的。她不想再问了。跟死人说话没有意义的。金静尧轻声问她:“黎羚,你还在吗。”黎羚想要挂断电话,却又使不出力气。她咬紧牙关,呼吸变得很压抑,像是一种濒死的动物。“别喊我名字。”她又说了一遍,更加用力地,“你不配。”“导演,跟我在一起拍戏,是不是让你很痛苦啊。”她这样问他。“那你直说就好了吧,何必装得那么辛苦。”“玩弄别人的情绪很好玩吗。”“你们只是导演,又不是上帝,有什么资格这样做。”“我拍个电影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开始,金静尧总想要插嘴,但黎羚没有给他机会。久而久之,他就不开口了,只是听着。黎羚说了很多话,就像在倒垃圾,她有太多的垃圾可以倒,太多的情绪无处发泄。她不觉得屈辱,也不觉得痛苦。她甚至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真空的压缩袋,慢慢地抽干,一点点地瘪下去。连声音都越来越模糊,只剩下塑封被抽干的呜咽声。她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句话开始哭了起来。她不应该哭的。哭是软弱、是投降。不要在敌人面前流眼泪。可她还是哭了,哭得手都抖了,也站不起来,只能狼狈地蹲在路边。无数次,她做噩梦惊醒,梦到那个杀青的下午,梦到何巍说要拥抱她。她一次次地想要修正自己的记忆,想要对他说不行,想要狠狠地骂他、扇他的巴掌。可是真实情况是,她还是会相信一个导演,还是会犯同样的错误。
她以为这个导演和别人都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好愚蠢。愚蠢得应该去死。她蹲在地上,哭了很久,说了很多伤害对方、也伤害自己的话。她一遍遍地问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过人看。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伤害她。问他为什么没有信()守承诺,又为什么死得那么早。她不知道这些话是问给谁听,也忘了死人根本是没有办法作答的。但金静尧竟然一直都没有挂断电话。电话那边,他安静地呼吸着。他默默地听着,听了很久,听到她在哭,哭得太厉害了,可能也被她吓到,低声说:“你在哪里,我来找你。”黎羚哭得一抽一抽地,泪眼朦胧之中抬起头。她看到路边的树木生得高大,是盘根错节的、怪异的形状。天幕泛着冷冷的幽蓝,诡谲的云层里一点白的月影,像死鱼往上翻的眼睛。她觉得自己也像一条死鱼,在浅滩上扑腾着,马上就要翻过肚皮了。“我在跳崖。”黎羚哽咽着说,“永别了。”-黎羚在睡梦之中,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她觉得很烦。她正在做一个很好的梦,梦到自己变成地狱里的小恶魔,不停地用烧红的叉子戳金静尧的腰和屁-股,把他戳得哇哇大哭。他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主动地跳进了油锅,请求黎羚将自己炸成一块油炸小蛋糕。黎羚说不行,你长得这么丑,你变的蛋糕肯定连狗都不吃。金静尧哭得更加伤心,恳求黎羚不要把他拿去喂狗。黎羚露出邪恶的笑容,不喂狗那就喂猪吧,我要拿你喂地狱三头猪。——猪呢,她要梦到地狱三头猪,她才不要醒。黎羚愤怒地转过身,拿被子蒙住头。但门外的人很可恶,还是一直在敲啊敲啊敲。她终于从床上跳了起来,生气地拉开门。身形修长的年轻男人,静静地站在门外。看到她的一瞬间,他脸上竟流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或许是走廊的光线太暗了。金静尧往前站了一步,下意识地,仿佛是很想要过来抱住她。但也只是一步而已。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两只手都垂在身体两侧,很有礼貌,很审慎地和她拉开距离。这样一来,这个站在阴影里的年轻男人,尽管又高又瘦,身形很有压迫感,仪态却仿佛是在罚站的小朋友。他的肢体语言都流露出某种压抑的渴望,又被理智硬生生地按捺住。“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对不起。”金静尧低声说。说完这些,他就转身走了。黎羚睡懵了,看着对方的背影,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在电话里骂完导演,感觉自己像倒完了十年的垃圾,回到房间倒头就睡。哪里会想到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金静尧为了找她,几乎把整个剧组、整座山都掀翻了。甚至他差点就要去叫直升飞机,到悬崖下面搜人。但是现在太晚了,直升飞机来不了。小刘见他如此大动干戈,有些迷茫地问:“不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崖啊?()”金静尧抿了抿唇,什么都没有解释。小刘接着说:≈ap;ldo;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现在正在房间里睡大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金静尧:“她说的每句话都很认真。”小刘更加迷茫了:“啊?我们说的是一个黎羚吗?她不是天天满嘴跑火车?”金静尧严肃地警告他,不许乱说黎羚的坏话,但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过来敲了她的房门。黎羚凝视着对方的背影,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是突然觉得他看起来很狼狈。他一向站得很直,是非常英俊和整洁的年轻人。此刻后背却微微佝着,头发很乱,衣服被划破了,裤腿上全是草和泥土。她又定睛看了几眼,竟然还在他的头发上发现了几片树叶。这也太离谱了。她觉得他看起来很可笑,忍不住盯着那几片树叶多看了几眼。可能是因为她在门口站了太久,迟迟还没有打算关上门。金静尧的脚步停了停,突然转过身来。走廊光线昏暗,如同一部希区柯克的电影,一个静止不动的长镜头,却无端令人有种晕眩感。他眼底一闪而过,是某种接近于希冀的、脆弱的情绪——这微弱的一线光,很快就被死水般的沉静吞没,只残余着危险的潜流涌动。影子在逼仄的走廊上越拖越长,她竟觉得空气也变得稀薄。黎羚感到不安,立刻退回到房间,用力地关上了门。隔着门板,她还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又朝着她走了过来,脚步声停在她门前,他用指节轻轻地叩了叩。“我们谈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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