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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梅琢磨了一下,在锅子里倒了水,拿了一个大点的竹笸箩扣在锅里,高出水面,将点心放上去,盖上盖子,让它慢慢蒸着。白舍挑挑眉,石梅还挺能干的,这种活儿,可不是金枝玉叶会干的。锅里水很快就煮开了,咕嘟咕嘟直响,石梅捧着笼屉站在一旁,白舍站在她身边打量着她,实在不明白这笼屉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淡淡的水汽从锅盖上留的窟窿眼里冒了出来。白舍将盖子打开,伸手拿里头的点心盒子。“小心烫。”石梅拽住他,将笼屉给他,转身拿了个茶盘,掏出块帕子叠厚了垫在手里,将盒子一个个拿出来,放到了茶盘里头……做起家事来有条不紊,活儿也干净利索。白舍伸手拿茶盘,将笼屉还给了石梅。石梅就捧着跟他一块儿,往外走。到了院中,天已经漆黑了。厨房里刚刚亮着烛火不觉得,如今出来,只有两个黑漆漆的房间。“去我那屋吃吧?”白舍问石梅。“嗯。”石梅点点头,跟着他进屋去,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觉得很吓人,赶紧将门关上,上闩。石梅进屋先搜寻一下地面,看看有没有蛇虫鼠蚁之类的。白舍将桌子擦干净,放上点心,让石梅过来坐下吃,外头山风四起呜呜作响。石梅觉得瘆人,忍不住问白舍,“为什么要住在山里呢?”“清净啊。”白舍随口回答,边用炉子热酒。石梅吃着豆腐盒子,觉得味美,又喝了一口热酒,人也舒坦起来。“白舍又看了看她手边的笼屉。”石梅顺着白舍的眼神看过去,将笼屉藏到了桌子下面。白舍微微眯起眼睛,笑问,“这笼屉怎么了?你为什么知道上面有图?”石梅心中思量……要不要将来历告诉白舍呢?白说了自己是他的心上人,但是毕竟认识的时间不久,这个秘密,她跟谁都没有说过……要先告诉白舍么?可男人大多都靠不住的,自己也没和男人相处过,万一告诉他后,他嫌弃自己来历不明,或者以后一拍两散了呢。见石梅犹豫,白舍就知道她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逼她,道,“算了,以后再说,吃东西。”石梅有些歉疚,低头继续吃东西,心中翻来倒去,总觉得不是味儿,有些事情……该如何说才好?她原本只想着来这儿了天时地利人和,可以无牵无挂干出一番事业来,做个真正的香粉娘娘,不再受人欺凌。可半道杀出了个白舍来,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了。大概跟从小的境遇有些关系,石梅总是小心翼翼的。她自然知道白舍好,但是……不敢赌。两人默默吃完了饭,石梅收拾东西,白舍见她将盒子都小心收起来,道,“扔了吧,别弄了,早些睡。”“盒子很精致啊。”石梅摇摇头,“可以拿回去洗了放香料。”白舍想了想,“哦……笼屉你也想拿回去装香料?”石梅斜眼看他。白舍挑起嘴角,显然是逗她玩儿呢,边问“想不想洗澡?”……石梅脸通红,恨死了,洗澡哪儿有衣服换呀,白舍这人什么都自个儿做主意,都不跟她说一声。石梅站在桌边,白舍坐在桌边,两人对视了良久。白舍单手托着下巴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秦鲽说的和霍姨说的,似乎对石梅都不太好使。石梅见他茫然,心中又烦闷,白舍说了自个儿是他心上人,如果信他,告诉他,那就是拿自个儿的未来赌。白舍若是个靠得住的人……当然,现在看来,白舍真的很靠得住,自己这一把也许能赌赢。可话说回来,自己算什么呢?借尸还魂还是死而复生?这种事情,谁会相信!如果不相信白舍,不赌这一把,白舍可能会觉得自己对他真的不中意,若是就因为这个错过了呢……错过了白舍,自己会不会后悔?石梅正犹豫呢,就感觉有人轻轻敲了敲她肩膀,抬眼,只见白舍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你别跟自己较劲了,慢慢想吧。”石梅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跟自己较劲。”白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摇头,伸手拿了刀,“我去外面。”“你去哪儿?”石梅以为白舍要走,赶紧拽住他袖子。“我在门口。”白舍见她慌了就指了指大门,我不走,去外面守着,你自个儿睡。石梅微微皱眉……拽着白舍的一袖子,道,“你来!”白舍不解,让石梅拉到了床边。石梅往床上一坐,白舍倒是吃了一惊,“要一起睡?”“少胡说八道。”石梅拍拍床沿,道,“你也坐下。”白舍倒是很听话,放下刀,坐到她身边。石梅看他,想了想,道,“你不是说,带我来见你师父么?”“他的坟在后山,明早再去,今天晚了。”白舍说着,微微皱起了眉头。石梅并没发现白舍神情的变化,问,“我不是要骗你。”白舍一愣,抬眼看她。石梅和白舍双目相对……白舍眼神清澈。石梅总觉得,他的神情跟一般人都不一样。大多数人的眼睛都有故事,有的是似是而非;秦项连的则满是是非。而白舍最特别的地方,就是眼里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会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觉得他呆。可事实上白舍并不是呆子,不是他装模作样,而是他大多数事情都不在乎。“你认真些。”石梅坐直了,低声却认真地说。白舍微微一扬眉,含笑看石梅。只是一个眼神的变化,石梅就觉得他整个人都不一样起来,这种神情的白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耀眼。见石梅像是正在做个决定。白舍摇了摇头,捏她下巴,“你不用急着说,我不逼你,你的过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石梅一愣。白舍叹息,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她的下巴尖,“你也是个呆的,我连你是陈栻楣还是陈石梅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别的么?石梅这回科室彻底愣住了。“睡吧。”白舍放开她下巴,拍拍床铺,却是扬起了一层灰……“咳咳……”两人都咳嗽着蹦了起来,才发现,这被子除了灰,还有一股子霉味。对视了一眼,两人沉默良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白舍。”石梅突然抓住他,“我有话告诉你……”“嘘。”白舍却是突然一皱眉,将笼屉给了石梅,拿过包袱吹灭了蜡烛。“怎么了……”石梅被白舍拉到床后,躲在了柜子和墙壁的夹角处。两人刚刚躲好,就听到“嘎吱”一声。石梅一惊,这是院门被推开的声音,赶紧抬眼看白舍。黑暗中,白舍就看到石梅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看,莫名又想起小福子来了,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揉捏了一下她的耳朵。石梅瞬间耳朵滚烫脸通红,用脚尖踹了白舍一脚。白舍倒是让她踹乐了,手指顺着她耳根往下轻轻滑动,指尖接触着脖颈,似乎是撩拨,微痒……石梅全身不自在,脸烫得快烧起来了,单手抱着笼屉,另外一只手将白舍的手掰下来。白舍挑起嘴角不做声,将她往自己怀中揽了揽,不跟她闹了,让她也别出声。而同时,外头的动静也响了起来。“哐啷啷”几声,似乎那人踢到了什么东西,随后,就听到了急促的喘息声。也不知道为什么,石梅就感觉闯进来的那人似乎个子很大,而且还好像受了伤。白舍也是一皱眉,单手轻轻一托石梅,往外一跃……悄无声息地落了地。透过窗户上的破洞往外望……只见地上趴这个人,正在挣扎着往前爬。石梅也看了一眼,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捂住嘴巴——就见进来的果然是个大个子,但他的双目闭着,发青,眼角有血……似乎是受了伤。石梅这一声抽气虽然无声,但是那人却像是发现了,他一偏头,问,“谁?!”石梅有些歉意地看白舍,她闯祸了。白舍却是微微一摇头示意没事,同时,就见院子外面人影一闪——一个白衣人落到了院中,手中拿着一把银刀,蒙着面。石梅一看他的打扮就是一惊,立刻想到了那天杀茗杰的那人,传据说也是这种打扮。那大个子翻了个身往后挪着后退,石梅才看见,他腿上有伤。白衣人举着刀缓缓逼近,石梅就觉那人杀气很重,令人生畏。正在这时,就听那大汉突然高喊了一声,“英雄!我关落日今日落难,若是能救我一命,日后定然报答!”白舍和石梅对视了一眼——关落日?!白衣人听了也是微微一愣,头一偏,似乎侧耳倾听。关落日接着喊,“乔老宽,是不是你还魂了来找杀你的凶手报仇!”关落日的话一落,石梅就见白舍双眼微眯,推开窗户跃了出去。石梅捧着笼屉,也打开门往外看。那白衣人下意识地往后一撤,抬手抽刀,正正接着白舍的出鞘一刀……石梅只看到黑夜之中寒光闪烁,心中点头,所以说,真货假货一比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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