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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他弦辉低头看她,看到她迷乱的眼神,细细茸毛像粉扑的面颊,他用鼻子蹭她的脸。“我看你是真傻,我要是真开始了,我怕我收不了场。”章弦辉托着她背的手臂在发抖,“跟我回去吗?”
“不。”苏明明猛地坐直,睁大了眼睛。“我就知道你要说不。”章弦辉大笑起来,理顺她的头发,“你这个人,不思前想后回,是不会做决定的。”苏明明嘟了下嘴,说:“你是不是对我说话的口气太不礼貌了?”
“我对你维持基本的礼仪,你不是嫌我没亲你?”章弦辉更加没礼貌地戳穿她的虚伪,继续没礼貌地试探她的底线。他把披在明明肩上的衣裳拉得更紧密一些,遮挡住他的手。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上滑到肋旁,看她没阻止,又移过一点覆在她胸上。等了一秒,没等到她的反对,加一点力压下去,再揉了揉。明明别过头,枕在他肩上,脸朝向他身后,没有说话。
章弦辉的掌心感觉到衣裳纽扣处有什么东西,他低头,解开她针织衫最上面一粒扣子,果然有两朵用细线缠绕的白兰花挂在那里,他把脸埋下去闻。
他低笑道:“我心上有刺,我挂什么耳鼻喉科?我当然挂心脏内科。”他抬起头,把她的脸扳过来,看着她,“我的心也缺一角,你给我补好它。”
苏明明耳根发烫,推开他坐直,捋一捋头发,绷起脸故作正经,嘴角却止不住要上翘,她抿起嘴,用上下牙咬住两片唇,但眼睛又溅出笑意,只好别转头去,用手背挡在脸前,痛痛快快笑了一回。
章弦辉双臂圈住她肩膀,也在她耳边笑了起来。
雨势稍歇,两人步行下了南高峰,经三台阁走龙井路到了茅家埠。茅家埠上有一所小学和一个成人教育机构,学校旁边开了不少教培书店,章弦辉拉着苏明明进了路边一间文具店,买了一个素描本和一盒炭笔,再走进一间茶楼,要了两杯龙井茶,坐下后打开本子就开始画。
苏明明坐在他身边歪着头看他画,见他只几笔就勾出一个女人的侧面像,三绺长发像三片柳叶,围出半边俏脸,秀眉微蹙,明眸含愁,颊带惆怅。苏明明惊喜地问:“是我吗?”
章弦辉在右下角签上名字,落下日期,回答说:“怎么,不像吗?”把画好的像递到她面前。苏明明仔细看了一回,说:“在你心里我是这个样子?”章弦辉不满地问:“这样子怎么啦?画得不好吗?画得不美吗?我觉得好看得不得呢。”
苏明明觉得好笑,说:“我要是说不好,倒像是说我长得不够好,要说好,又像是夸自己。好教人为难的。”
章弦辉笑说:“那你就说画得好呗,既不抬高自己,又不贬低他人。你连夸人都不会,长这么大,你都会些什么呀。”苏明明哼一声,佯怒说:“什么都不会,就是什么都不会。”一幅爱要不要,打死不换的样子。
章弦辉盯着她看,看得苏明明心里发毛,作势喝一口龙井茶,扭头看着窗外,不理他。章弦辉也拿起茶来喝,咕嘟一口全咽下,低声问:“真的不去我那里?”
苏明明往里让了让,离他远点,低眉臊眼地说:“你今天怎么啦?老是提这个。”章弦辉侧转身子,右脸挨着她左脸,嘴贴着她耳朵说:“拔刺嘛。”
苏明明只觉得耳朵痒,脸发烧,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耳根,又顺手搔了一下。这一搔就觉得不对,从腮帮子到耳后,火辣辣一片,摸上去直烫手。
章弦辉看她搔痒,以为是头发的原因,伸手替她撩起,就发现她耳后一片红,密密地起了疹子,他凑前仔细看,说:“你别挠,再挠要破皮了。”
苏明明痒得受不住,拿起桌上装冰柠檬水的玻璃杯去冰脖子,那片红从耳根直蔓延到脖子后面。
章弦辉说:“明明你脸怎么了,不像是虫咬,虫咬没这么大一片。你心跳怎样?有没有过速?”抓起她手腕去搭她脉搏,那脉搏跳得又快又乱,粗略数了一下,只怕过了一百。章弦辉好生担心,再看她那半边脸,红肿一片。
苏明明只觉得这边脸又痒又烫,一个头像是肿成两个大,偏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状况,一时又羞又气,恼道:“我对你过敏。”挣脱他的手,揉了揉手腕,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就快哭出来。
章弦辉又是吃惊又是好笑,把素描本和炭笔盒放进她的包里,衬衫拉起来罩住她头,说:“走吧,我带你去看医生。”苏明明难堪得恨不能躲起来,用章弦辉的衬衫包紧头脸,章弦辉替她拎起包,两人急急出了茶楼。
他们进店不到半个小时,那细雨又下了起来。章弦辉抬头看了看天,说正好下雨,人家见你这样,只当是为了遮雨呢。苏明明气得直跺脚,说:“你还说!你还说!”章弦辉心情大好,搂着她肩,笑嘻嘻地说:“好好的,你怎么发起风疹来了?”苏明明没好气地说:“我发疯不行啊?”
离茅家埠最近的是一二八医院,过了都锦生故居就是。雨天看诊的病人不多,医生护士正闲得无聊,这下见来了病人,一下子精神百倍,热情洋溢地延到诊室,礼貌周到地请苏明明坐下,章弦辉站在一旁,护士掇过一张凳子他也不坐。
医生看了苏明明的脸,按一下她的耳后淋巴结,不见肿块,说还好还好,只是普通风疹,不严重,吃两片抗过敏药就好了。拿过处方签开药方,嘱咐说梅雨季节湿度高,空气又不流通,室内潮湿,霉菌繁殖迅速,屋子里可以用抽湿机抽一下空气里的水分,再检查一下被子褥子,是不是长了霉菌。睡觉前用烘被机把被褥都烘一下。
医生说一句,章弦辉嗯一声。医生抬头看一眼站着的章弦辉,说你低头我看一下,章弦辉老老实实弯腰让医生看诊。医生说先生倒没发,风疹会通过飞沫传播,这两天注意控制下距离,还有保持干燥。章弦辉点头,说她敏感体质,以前就发过。苏明明斜他一眼,章弦辉毫不心虚地说,是发过嘛。
看完诊,护士引导两人去取了药,先用软膏给苏明明涂上消肿,再倒了杯水让她服药。不多时苏明明脸上的红肿消褪,两人离开医院。
章弦辉仍然把衬衫披在苏明明肩上,揽着她走灵隐路回家,走了几步问要不要打辆车。苏明明嗔怪说这才多少距离,车子起步就到了。章弦辉说你不是生病了吗?苏明明说我是发风疹,又不是腿骨折。
章弦辉开玩笑说:“话真不能说太满,刚才说要挂心脏内科,马上就来挂皮肤外科,原来我真是你的过敏源?你就怕我怕成这样?一听我要带你回家,紧张得……”转头看苏明明脸色不对,忙收起玩笑,说:“我送你回去休息,你脸色不太好,很痒是吗?”
苏明明噙着泪低头不说话,章弦辉不敢造次,只是握着她的肩慢慢走。
梅雨(3)
从灵隐路转入青芝坞路,眼看就要到家了,章弦辉说:“明明,我是认真的,我想和你亲热,想得要命,我不是要惹你不高兴。你别生气了,啊?”明明还是不做声,章弦辉有些急了,说:“你说话呀。你这样,我……”他最怕的就是他的女人不说话,一时恐惧上来,低声下气地说:“我道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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