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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江醒换上了一件新的龙袍。他站在镜子前,打量着镜子里的少年。萧璃长得和他本人实在太像了,但似乎比他十七岁的时候矮了一些,也瘦了一点,可能是因为以前泥巴玩多了。
太后还想陪着儿子,但江醒沐浴完就睡了过去。太后到底上了年纪,这么一折腾,脸上难掩疲态。徐君愿劝道:“臣会在兴庆宫守着陛下,太后凤体要紧,不如先回慈安宫歇息?”
“不了,”太后道,“哀家就在偏殿歇一歇。皇上若是醒了,你们即刻来通知哀家。”
太后一走,徐君愿又把其他宫女太监借故打发掉,江醒立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终于可以好好想想待会怎么哄林清羽了。他暂时无法开口,只能把自己想说的话全写下来。
他写得毫无章法,想到什么就写什么,都忘了在大瑜没有标点符号一说,更别说逻辑了。他担心字太小,林清羽看不清楚,便把字写得相当之大,一张宣纸只够他写一句话。
徐君愿说他的失声只是暂时的,因为这具身体没开过口所以短时间内无法适应。如果真是这样,他是不是可以通过尝试和练习发声?
宫里带话的内官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将军府,向袁寅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袁寅道:“公公稍等,我现在就去禀告夫人。”
半个时辰前,林清羽回到了将军府。这一年来,林清羽深夜归府是常有之事,袁寅并不觉得奇怪。他照例迎林清羽进府,问林清羽要不要用宵夜,林清羽颔首说可。
这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欢瞳送去宵夜时,看着林清羽镇定地翻箱倒柜,问道:“少爷,您在找什么?”
“盒子。”林清羽语气如常,“装着指环,家书的盒子放哪了。”
“哦,在这呢。”欢瞳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他来不及多想,把锦盒拿来递给林清羽。待林清羽接过时,一阵寒意攀上了欢瞳的后背。
他知道这种奇异的古怪感是为什么了——他家少爷过目不忘,怎么可能连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哪了都记不住。
林清羽打开锦盒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从容淡定。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他露出一个浅笑,道:“你看,他答应过我的。”
欢瞳惊恐道:“少爷?”
“他给我写了保证书。”林清羽笃定道,“他不会骗我。”
欢瞳越来越慌:“少爷,您在说什么啊?”
林清羽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样,或者说,他刻意逃避着现世的一切,沉浸在另一个虚妄的世界里:“一个梦而已……只是一个梦而已。”他的神色突然变的狠戾扭曲,容颜却仍旧诡丽精致,“他怎么敢骗我!”
锦盒里除了保证书,还有江醒送给他的求婚戒指,以及这一年来他给他写的每一封家书。
林清羽拿起最上面的一封。江醒在信中委屈地说自己好饿,吃不饱,说他想吃丈母娘做的梅花糕。在信的末尾,江醒叮嘱他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吃饭……江醒要他好好吃饭。
林清羽走向桌边,拿起盘中的糕点往嘴里塞。一个还未咽下,又塞了另一个进去。欢瞳赶忙阻止他:“少爷!”
林清羽双眸赤红,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来。他的眼泪,在梦里就已经流干了。
袁寅一进屋便瞧见眼前这幕,见多识广如他也被吓了一跳:“夫人?”
林清羽强咽下口中之物,指腹轻擦过嘴角,若无其事道:“怎么。”
袁寅不敢再直视林清羽,垂首道:“宫里来人,请您进宫面圣。内官还带了一封书信来。”
听到“书信”二字,林清羽身形微微晃了晃,被欢瞳搀扶着站稳。
宫里的人要告诉他什么……是有关西北的事?
林清羽听见自己说:“拿来罢。”
信笺交到他手中,他突然恶心起来,恶心得想吐,甚至有一种将信撕毁的冲动。可万一,万一是江醒的家书呢。
林清羽眼睫乱颤,颤抖着打开了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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