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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寺。闷了几天的汗臭味已经发酸发馊,熏得谢微星睁不开眼,他从衣裳堆里爬出来,强忍着要吐的欲望,看了眼正在干呕的韩子晟。“韩将军,你所谓相熟的人,就是在大理寺浣衣的?”韩子晟呕得双目赤红,闻言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浣衣又如何?大理寺从上月就不准随意出入,若不是浣衣的,你连大门都进不来!”“上月?”谢微星直起腰,随手捡了件狱卒的衣裳换上,“梁鸣泉昨日才关进来,为何是上月?”“我如何知道?”韩子晟没好气道,他这一个月都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堵陈其其,连朝中闲事都许久没管过,哪里顾得上大理寺的事?待两人穿戴好狱卒行头,韩子晟又后知后觉琢磨过味儿来,“不对,你下去找梁鸣泉,我去做什么?”谢微星瞥他一眼,“都已换好衣裳,便随我走一趟吧。”可这并不是个好差事,韩子晟亦步亦趋跟上,小声念叨:“谢灿,我们不会掉脑袋吧?”谢微星:“不会。”陆寂怎么敢砍他脑袋?砍不砍韩子晟那就不知道了。大理寺狱专押京中官吏,狱卒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倒一班,刚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两人在门口等了会儿,待上一班出来,才得以下去。关押官吏的地方到底与其他大狱不同,脚下还算干净,也没什么怪味,只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韩子晟万分警觉,每走两步便要停下来查看一番,再转头时,前头的人已经走出去老远。“谢灿!”他追上去,声音从嗓子眼里往外挤,“你找梁鸣泉到底要问什么?”谢微星一步不停往前走,根本没打算满足韩子晟的好奇心。事情说起来实在复杂,一句话两句话也解释不清。今日那张“闻廉熟水性”的信息再次印证他的猜想。——刺杀木槿失败,从花船后窗跳河离开的正是闻廉。从景和十七年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都跟闻廉脱不了干系。他知道从陆寂口中问不出什么,所以干脆来大理寺狱问一问梁鸣泉,那个从后门进程家的人,是不是闻廉。一个张显忠的人,潜伏在程屹安身边,先是杀害魏书胜以嫁祸程焕章,又于长安诗会刺伤程屹安,在得知木槿下落后,更是冒险上门。“啊啊啊啊啊——”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两人脚步一顿,情急之下找了间空牢房藏好。从铁栅缝隙看去,廊道尽头影影绰绰,有几个摄政王府的熟面孔,而背对他们那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衣,手中拎着一只烧红的烙铁。谢微星目光微沉。陆寂怎么还在这儿。“是王爷。”韩子晟凑上来提醒。谢微星将食指竖在唇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烙铁缓缓举起,陆寂却迟迟不下手,似乎在精心丈量,好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再将伤人的刑具按上去。“本王问你,张显忠是如何死的?”刑架上的人被死死挡住,谢微星看不清脸,只能听到几道“呼哧呼哧”的粗喘和铁链碰撞的细碎声响。没得来回答,陆寂不再问第二遍,他一声招呼没打,烙铁突然落下。“呜呜呜呜呜……”受刑的人已经痛到无力喊叫,反而发出一种如野鬼呻吟般的声音,夹杂着烙烫皮肤的“滋滋”声,在空旷的地牢中越传越远。听见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谢微星眉头狠狠皱起,头皮也一片片发麻。张显忠的死也跟梁鸣泉有关?“风炎。”
陆寂将烙铁丢进火中,一旁风炎立刻递上一把形状奇特的匕首。韩子晟又忍不住凑过去,一字一顿道:“凌、迟、刀。”谢微星屏住呼吸看向那头。陆寂只割了一下便住手,有人端着水盆上前,待他将每一根手指都洗干净,又递上一张布巾和一小罐用来搽脸的香膏。香气夹杂着血腥味,说不出的怪异。陆寂慢条斯理将香膏搽到手背,低头嗅了嗅,还是不太满意。而就是这一低头的瞬间,刑架上的人露出半张煞白的脸,待看清那人样貌,谢微星脑袋“轰”地一声炸开。闻廉?青成不是说他逃了吗?为何会出现在大理寺狱?“风炎。”陆寂又挖出一大块香膏,在手背手腕涂开,吩咐道:“回府去给本王拿件换洗衣裳,别叫他知道。”“是!”风炎从另一头离开,而陆寂已经走去瞧不见的角落。整副刑架暴露在谢微星眼前,他这才看清上头不止挂着闻廉,还有一个血肉模糊半死不活的人。“是西门梓。”韩子晟一眼便认出来。西门梓?谢微星眉头皱得更深,西门梓怎么也在这里?“当啷”一声,西门梓从昏迷中震醒,他被刑具折磨得意识不清,嘴里喃喃喊着“王爷饶命”。谢微星听见陆寂在捻佛珠。“继续。”“是、是……”西门梓垂下头去,断断续续道:“是这位,闻大人找到我,请我、请我来长安诗会……还说,愿意扶我做皇上跟前……第一臣。”谢微星似乎猜到什么,下意识想逃离这里。“闻大人还说,只要听程大人的话,用不了多久……王爷便会退出朝堂,届时皇上便是掌中傀儡,升官发财,岂不是顺风顺……水……”谢微星不敢再听,他踉跄着后退,直到背部死死撞上墙砖才停下,紧闭的眼皮剧烈颤抖起来,急促的心跳盖过所有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西门梓的话瞬间将他送回长安诗会那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诗会,大家都带着不同目的。宋九枝自导自演一场刺杀闹剧,这场闹剧没有杀手,只有一个自己打伤自己的受害者,他这样做,目的是为了在陆凭跟前露脸。而就在宋九枝之前,刚刚发生一件一模一样的事。无人看见的房间,迟迟没有落网的凶手,同样自导自演的受害者。程屹安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为了脱去魏书胜之案的嫌疑。整船人都在监视下,唯独凶手逍遥在外。谢微星脑海中又浮现陆寂方才的问话。张显忠是如何死的,问的不是梁鸣泉,而是闻廉。假扮狱卒去见张显忠的是闻廉没错,可目的不为探望,而是经人授意,取人性命。要杀木槿的也是程屹安,所以闻廉的刀在看到谢灿时停了下来。而程屹安必须要对木槿下手的目的……是怕山湾渠案重查翻案。这一刻,那些怎么都想不通的事,终于首尾相衔串联在一起。“王爷!”风炎的声音重新传来,谢微星从嗡嗡作响的耳鸣声中勉强分辨出几句。“……没在府上……逃了……摇光轩的是陈大人……”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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