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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叫了三次水。有些人不开荤则以,一开荤便有些吃相不好。萧衍行面上再是文雅,也改不了骨子里是个狠辣货色的事实。王姝叫的嗓子都哑了,眼泪都被他逼出来。这人却丝毫不会怜悯,就跟那刚见荤腥的狼似的,完全没放过她。脱了衣裳这人便换了个人,又狠辣又带劲,真是一般人消受不起。王姝是早上天将明的时候才睡的,身后的萧衍行也差不多一宿没睡。但这人身体素质还是可以的,一晚上没睡,此时也生龙活虎。不过许是心情不错,他倒是没有着急起来。反而难得闲散地拥着王姝又躺回去。轻微的呼吸喷在王姝的脖子上,带来阵阵的温热。满屋子暧昧的气味,混杂着清晰的麝香味,两人就这般一觉睡到了中午。袁嬷嬷亲自来敲门,王姝才挣扎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腰上还搭着一条修长胳膊。萧衍行如今倒是睡着了,侧着身躺在王姝的身边。白皙的皮肤半遮半掩地藏在单薄的稠被中,裸露在外的背上大臂上全是王姝留下不堪入目的抓痕。肩膀上和喉结下方一道小巧的牙印,都已经被咬得出血了。王姝扶着酸疼的腰背坐起身,稠被自然地滑下去。冷不丁瞥见他身上的痕迹,她骤然一僵。不过转瞬低头看了眼自己,她又坦然了。她一身好皮肤也被这厮毁得差不多。浑身都是印记不说,胸还很痛,肿了。比起萧衍行这点皮子伤,她更惨。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说谁。将他的胳膊拿开,王姝赤着脚下了榻。桌上放着刚好入口的温水,她嗓子哑得发不出声音。连喝了三杯水下肚,才终于将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痛给压下去。窗外天光大亮,廊下行走的下人却蹑手蹑脚的,生怕弄出动静来惊动了屋里的人。有的人是喜形于色了,边走边嘴角咧的老大,仿佛遇上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似的。王姝站在窗边发了会儿愣,空空的脑壳儿里神志又回来了才起身走动。一看这时间都已经午时了,便赶紧起身去了内室换衣裳。今儿还有要紧事儿,竟然半天就这么睡过去了!喜鹊早就在门边候着,方才王姝开窗的动静瞒不住她。不过基于萧衍行厌恶女子近身伺候的脾性,只要萧衍行在屋里,喜鹊是极少往里头凑的。此时蹑手蹑脚地送了水进来,丁点儿动静都不敢有。王姝快速洗漱了一番,转头让她备马车。“主子要出去?!”喜鹊惊了。要是她没听错,昨夜这屋里就没消停过吧?王姝是背对着喜鹊的,一边擦脸一边说话。自然没看到她脸上震惊的神色。若不然,非得把这蠢丫头给撅出去不可。她一边拧干布巾子一边点点头:“嗯,去北城郊,田里还有事儿。”喜鹊是很少违背王姝命令的,此时难得有些犹豫地劝说道:“……主子要不要歇一两日?”“歇什么?”王姝扭过头,瞥了她一眼。“额……”喜鹊不好说她昨夜三更天的时候爬起来过,还听见屋里主子哭着求主子爷慢些来着。一般的世家贵女若是被这么闹腾了一宿,指不定要在榻上躺两天。自家主子身体这么好的么?王姝身体不是一般的好,她能吃能睡,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不过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炫耀的,毕竟也没哪个女子吃的像她这么多。没心情跟喜鹊纠结这些,她的试验田已经种下去了。今年是做麦种杂交实验。麦子跟水稻的杂交道理是相通的,只是在种植条件上根据物种习性略有区分。一样是要分出六个试种区域,不过今年准备比较充分,王姝另外辟两块地,同样的实验组做了三个试验区。这样出数据的时候,结果会比单独一块试验区域要更直观。定向培育的实验也不容马虎,铃兰和芍药全程跟着,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但王姝还是不放心,时不时就要去亲自巡田。除此之外,她还得掐准时间安排下面的人将已经沤好的氮肥运送去江南。江南那边农田正是快速吸收养分到分蘖期的阶段,不能少了必要的氮肥。原本王姝以为只晚上晚睡些,不会耽误早上的事。如今是没工夫闲着了,“早上镖局那边可有人来过?林二和汪老三过来了么?”……过来了,不过被袁嬷嬷以王姝正在歇息给打发走了。“主子可要用些吃食?”喜鹊不敢耽搁王姝的事儿,但王姝这一醒来就没吃过东西,“奴婢这就去后厨提点吃食过来,主子垫一垫再忙?”“不了,一会儿送去田地那边吧。”王姝擦拭了脸的水珠,将微微有些湿润的头发往脸边上捋了捋,“你叫人跟林二说声,让他们去北郊庄子上候着。”喜鹊点点头,悄悄又退出屋子。走动间,是丝毫不敢将眼睛往那垂落下来的纱帐里瞧的。那里头隐约能瞧见一个人影,修长的身形便是瞧一眼都知道好看。不过府上的下人全被袁嬷嬷严厉的调教过,谁也不敢对主子爷抱有非分之想。快速地退出去,喜鹊忙去后宅找粗使套马车。王姝平日里极少上妆,出门去田里干活就更不会上妆。不到一刻钟便收拾好了。等她出来,马车已经备好,喜鹊还贴心地带了一包点心。王姝在车上用的吃食,几乎没耽搁就赶紧赶去了北郊的王家宅子。如今王玄之人在江南还没回来,宅子这边暂时是空着的。王姝将清河镇王家的试验资料全部搬过来了,如如今就在北郊宅子的书房。东西比较珍贵,特地叫姜嬷嬷亲自来看着。姜嬷嬷是前些时候王姝的人从外头捞回来的。原先的萧宅人,如今就正式成了王姝宅子的管事嬷嬷。除了姜嬷嬷,先前旺财叔列明的王家老人名单也捞了不少回来。如今除了一些年岁大的,留在老宅守着王家祖业。年轻些的人,都被王姝带来了临安县。替王姝接洽商铺和镖局的杂事儿。这些人早年是跟着王程锦在外头做事的,对商铺、镖局的活计也十分熟练。有他们在,省了不少事。王姝这厢走得无声无息,没人打搅,萧衍行难得睡了很沉的一觉。他这人素来觉轻,一般来说动一下就行了。这还是头一次睡的这么死。醒来后已经是下午申时,袁嬷嬷早就在屋外头候着了。刚从江南舟车劳顿赶回来,许多事情告一段落,暂时可以松口气。萧衍行眉梢眼尾藏不住餍足之色,跟吸足了精气的妖精似的,神采奕奕。四处看了看,没瞧见王姝的人,他才往屋外唤了一声。袁嬷嬷听见动静,立即就推门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莫遂提了一大桶热水,还有些洗漱用具,自顾自去盥洗室换水。“那丫头人呢?”萧衍行刚醒,嗓子也是暗哑的。沙沙哑哑的声音一冒出来,听得袁嬷嬷这么大年纪的人都没绷住骨头一酥。顿了顿,袁嬷嬷才道:“小君去北郊了,似乎田里还有事儿。一大早镖局的人来了好几趟。”袁嬷嬷虽是伺候萧衍行的,却不会贴身伺候。她太清楚知晓自家主子的性情,她平日里端茶倒水是不碍事,但贴近了主子一样会排斥,“昨儿小君那般辛苦,奴婢琢磨着叫小君多歇一歇便做主给拦了。谁知小君醒来问过了喜鹊,匆忙便赶了过去。”萧衍行闻言眉梢一挑,正事儿要紧,他起来瞧不见人的心情倒是好了些:“镖局又出什么事儿了?”“奴婢不知,只听那林二说,有事要与小君亲自禀。”“嗯。”衣裳凌乱地铺了一地,袁嬷嬷拿了干净的里衣过来。萧衍行梳洗的时候,身边不喜有人在。袁嬷嬷禀告完事情,便跟莫遂一道,喜滋滋地出去了。刚走到门口,里头传来低低的一句吩咐:“叫后厨多煮些滋补的汤水。”“爷放心,奴婢省的。”这话自然不必萧衍行亲自嘱咐,袁嬷嬷其实早就备着了。不过有主子爷亲自嘱咐,袁嬷嬷与莫遂对视一眼,心里就更高看了王姝一眼。且不说萧衍行在王姝屋里洗漱一番就回了自己屋子。袁嬷嬷等人走了,亲自替王姝收拾了床铺。喜得一整天嘴角都没合拢过。与此同时,京城这边,江南赈灾款贪污案引起了朝廷震动。由江南治水官员失踪一案牵扯出了许多事。除却天灾不可控,造成上千人死伤的罪魁祸首竟是人祸。其中数条罪责列出来,引得民怨四起。如今朝堂上下,都在质疑新太子为天下表率的能力和胸襟。其罪之一,江南水患本可以最短的时日内治好,偏生太子胡乱插手,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时期。此事姑且不论,灾情蔓延后,当地官员看紧了粮仓,不立即开仓赈灾,反而驱赶流民,造成百姓流离失所。这是其二。朝廷收到线报,立即拨款赈灾,钱还没走出洛阳便已经分文不剩。再是其三。其四,当事情闹大不能收场时,太子不想补救,却只想着隐瞒事实。不仅不支持工部侍郎程明思联合当地富商力挽狂澜,救百姓于水火,反而从中捣乱。当朝太子如此不顾大局,唯恐事情败露污了自己名声,竟丧心病狂截杀知情人和功臣。当真狭隘肤浅至极。如此歹毒自大,不将百姓性命放心上的短视歹毒,令人发指。朝堂上下,一片声讨之声。有那激进些的读书人,干脆要求朝廷罢黜萧衍行的太子之位。折子和请愿如雪花一般递进了御书房,民间百姓联名上书,要求皇帝严惩。皇帝也是没料到自己心爱的儿子第一次委以重任,便出如此大的纰漏。心中又生气又恼火。生气他不知收敛,肆意妄为,恼火这些朝臣抓着一点便如疯狗一般咬上来,气的人头昏。可他虽恼火次子不中用,却不认为这全是太子的错。太子本就是第一次南下,接手这么大的事情。为了防止出纰漏,他特意派了那么多治水能臣随行。出了事是一行人办事不利,不能只怪罪其中一人。再说,虽折损了上千百姓,但江南的水患也算是得到了解决。百姓需要时日休养生息,只管等便是了。过程中出了点岔子,也不能抹灭事情得到了解决这个结果。如今这些人故意闹得沸沸扬扬,硬要太子扣上个无能的帽子,便是在故意令太子与朝廷蒙羞,实在是可恨。皇帝素来认为次子是聪慧的。心性有些骄躁,那也是因年岁还小、历练太少的缘故。若是像废太子一般自幼便接触朝堂,便不会有今日的纰漏。毕竟次子是自己抱在膝上亲自教养大的,皇帝也是他亲手扶上来的储君,自然不允许外头说萧承焕有错。不然,他这个手把手教导太子的父皇岂不是成了个笑话?错,自然不能是太子的,只能是别人的错。
不过上千人的性命不能不给个交代,太子南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完全没错。老皇帝一锤定音,以太子督管不力,被下面人蒙蔽为由,收回了太子入朝听政的权利。罚太子半年俸禄,闭门思过。太子身边一众辅臣,则全部斩首示众。事已至此,便不准再论。若有谁还揪着不放,以同罪论处。且不说这场风雨闹到最后,只得了这么个结果。叫好些人一下子看清了许多事,也明白了现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一些激进的臣子犹如被老皇帝的这一瓢冷水泼在了脑袋上,满腔的热血都凉透了,全冷静了下来。京城不知何时传起了小道消息,远在凉州的废太子似乎恢复了神志,如今已经能辩人了。这一消息在京中炸开了锅,有人欢喜有人愁。被紧闭在东宫的萧承焕听闻此消息,砸碎了许多物件,气得差点没跳起来。好些因江南一案冷了心的臣子们仿佛看到希望,都纷纷私下派人去打探。与此同时,宫中选秀在五月中旬开始了。这次的选秀确实是为皇子和宗室子弟择良配。好些出身高贵的世家女一进宫,便被后宫的娘娘们以各种理由招过去见过了。那等被上头看中了的,回来后便换了住处。身边伺候的人也就都换了一批。似王如意这等出身不显的民间女子,自然就没有那个福气,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储秀宫。不过王如意也不羡慕,她想攀高枝儿,想做人上人。自然就得抱最大的大腿。这满朝堂上下,太子、皇子也好,宗室子弟也罢,都没有皇帝尊贵。既然都是给人做妾,她没有那个耐心等皇子太子熬出头。不如一开始就抓到最好的,往死里巴结。不然指不定哪一日这些皇子宗室子弟们,就会跟废太子一般跌落谷底。王如意知道得到一样就要舍弃一样。她早在决定选秀之前,便已经看清楚这点。她如今不求少女慕艾的情思,不在乎夫婿样貌年龄,她就一门心思图个显贵的身份。像这储秀宫的其他女子等着被主子娘娘赏识,赐进皇子的府邸。她不想,就想留下来。若想不被主子娘娘们厌恶,最好一开始消停些。要狂妄,也得等她寻到了恰当的时机诞下皇子。抱着这个想法,王如意表现得要多安分就有多安分。甚至为了不打眼,她把老实木讷演绎的淋漓尽致。储秀宫的其他姐妹们邀她出去走动,她都是能推则推。别以为她不晓得这些人的想法,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园子里转悠,不就是盼着运道好撞见一个,好早早被人选中,早交大运。这招数往日在废太子府宅她就见过不知多少次,那刘氏成天而儿的折腾。不仅没交来大运,差点因为太冒头,差点没被主母给摁死。上头主子娘娘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一些小动作她们一眼就看穿。王如意没有背景,在没站稳脚跟之前,等闲不会去招人厌的。果不然,储秀宫里头各宫的眼线都有。有那急于冒头的,搞小动作的,不到几日便被宫人嬷嬷们以各种理由给拖走了。有些格外跳脱的,节完整章节』()一个一个的女子被点了名,王如意是在第二个。她的样貌不算突出,只能算上乘。长得一副不招惹讨厌的娇俏模样,嗓音也算得上好听。不过能被选上来的秀女样貌嗓音没有差的,她在其中实在是普通。原本德妃想随便问问便赐了花,谁知她一张口,一直没出声的皇帝忽然开了口问了王如意一句。“你叫什么名字?”老皇帝不老,才三十七。加上保养不错,看起来威武俊美。他的样貌自然是绝佳的,否则当初也不会被孝贤皇后韩灵素一眼挑中。萧衍行的骨相便是像了皇帝。低沉如美酒的嗓音一开,低着头不敢往上看的秀女们都是心口剧烈一跳。王如意也是没想到,她以为会是个脑满肠肥的老人,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等看清上面坐着的人的样貌时,她的脸刷地一下子就红了。又羞又臊,娇艳非常。不过还没开口说什么,皇帝身边坐着的妃子们便怒了,劈头盖脸的对着她就是一顿呵斥。王如意顿时又慌又无措,仿佛受惊的小鹿似的:“回陛下,民女知错。民女姓王,小字如意。”“王如意?”老皇帝抬抬手,身边的人立即静下来,“倒是个好名字。”王如意脸越发的红了,两只手揪着衣摆便拧了起来。那副生涩稚嫩的模样,跟着一屋子早已端庄大方的女子们不同,看得老皇帝一阵笑。“哪里人士?”“回陛下,祖籍凉州,关外长大。”“哦?瞧这不像。”老皇帝难得有兴致,多问了一句,“多大年岁了?”“十,十七。”其实已经十八了,但为了选秀,少报了一岁。想到梁氏因为少报了年纪被杀的事情,王如意就有些克制不住地卡了一下。“罢了,莫慌,莫慌,朕也不会吃人。”老皇帝抬了抬手,示意她安静下来,“留牌。”王如意有一个好嗓子,恰好也是清脆甜腻那一挂的。若她要娇俏,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只管比年过三十五的叶贵妃娇俏的多。王如意一副惶惶不安的懵懂模样拿了牌子,又跪坐到一边。垂下眼帘后,不管四周射过来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后面的民间女子,果然只留了一半不到。王如意当晚便被安排住进了方淑阁。跟三个样貌与她相差不大的秀女一起,选秀结束后便成了九品美人。此事姑且不提,就提到选秀。叶贵妃状似无意地提起了外界的传言,状似好心地询问是否要给废太子也留一个:“……毕竟梁氏已经处死,如今废太子后宅连个主母都没有。虽说皇长子已经被废,但到底是陛下的亲生骨血,也不能真不管不顾。“老皇帝本身就有这个打算,被她这么一提,倒是也仔细打量起几个官家女来。叶贵妃提这事儿,眼睛是往民间女子那几个身上瞥的。但转念一想,赶紧收回了视线。她是有心羞辱萧衍行,却不能不顾及皇帝的颜面。诚如她自己所说,不管皇帝心中如何厌恶萧衍行,皇长子毕竟是皇帝亲生骨血。皇帝本人能作践,其他人是绝不能作践的。她心里有些不忿,却还是提了个五品官的女儿:“陛下觉得花氏如何?”皇帝往花氏脸上打量了几眼。样貌算不得出众,但也不算丑。官家女是没经过第一轮筛查的,样貌比起民间女子要差上许多。但好在出身还不算顶差的,配如今已是庶人的萧衍行也不算辱没。就是身子骨十分单薄,瞧着像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他照例问了这花氏几句,听她口齿伶俐,但眼神却不是很清明的样子。思来想去,拍了板:“就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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