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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郎莫孟浪,对捍制使可是弥天大罪……”
“看柴某薄面,十四郎坐下消停说话。”这是三姐夫柴绍的声音,发自左边抱着他的人。有这两位好汉阻拦,李元轨估计自己得逞不了,只好恨恨地放刀松手,被柴绍半抱半拖到东边床榻坐下。
杨信之收了李元轨的刀,慎重地隐在自己肘后,站立一边。对面尹阿獭也被他随来的从人扶起,方才那一拖一撞,他唇内碰出了血,“呸呸”吐两口,向李元轨歪着嘴狞笑道:
“十四郎砍杀小人,跟踩死只蚂蚁似的,可有什么用?和亲大事,小人作得主张?不过是受太子和德妃指令,给上真师传个话,十四郎何苦拿小人出气?”
这人惊魂初定,立刻显出市井无赖本色,说的话居然还有几分道理。
“和亲不关你的事,传话传得妥当不妥当,后果可得你自己受着。”柴璎珞冷冷道,“尹宫使受命来祭临汾县主,有制使身份;替尹德妃传话,却不过是奴奉主命。吴王殿下为德妃言语责你无礼,算不得对捍制使。”
“对悍不对悍,官面上的话,小人不大懂。”尹阿獭狞笑,“德妃娘子总算是十四郎的母辈,又抚养过十七娘,有恩于你们兄妹嘛!十四郎别不知好歹,枉费了德妃一番苦心,也让张美人一条性命白白……”
“狗贼!”李元轨大怒欲狂,只想上前再踹他几脚,却被柴绍牢牢按在坐床上。柴璎珞柳眉一竖,骂道:“狗仗人势,拿着鸡毛当令箭,横到我家里来了!少跟我来这套,我才不怕你家那靠山!”
“不光是德妃,小人还当面领了太子令!”尹阿獭梗着脖子争辩,“上真师你要抗命不从,东宫也饶不得你!十七公主要去高昌和亲,你却将她劫走,这是犯了死罪!太子和德妃命你三天之内把十七娘送回大安殿……”
李元轨一撑坐床,又想过去揍人,但柴绍还按着他。只听“啪”一声,尹阿獭脸上重重砸落一具拂尘。
是穿着一身道士装的柴璎珞听得生气,把手中拂尘丢出去砸人。不愧是常打马球的女子,准头力度都很好,距离又近,尹阿獭虽有防备,还是嗷一声中了招。
“璎娘!”
柴绍顾得东来顾不得西,怒斥女儿一声,不过看着尹阿獭捂脸叫唤的狼狈模样,做父亲的责骂声中不觉也带上了笑音。
房中一时人声鼎沸,尹阿獭叫骂不绝,柴璎珞冷笑回嘴,大安宫随从扶持帮腔,杨信之缓声劝说,柴绍唤人进来给尹阿獭查伤包扎……情绪最激动的李元轨反而一声也插不进嘴去,只能叉腿坐在床上喘息,胸中万马奔腾。
尹阿獭也不算受了什么伤,又跟柴璎珞对骂了一阵,带着随从怒冲冲拂袖而去。杨信之有些担心,柴绍父女都不是谨慎怕事的人,倒没觉得什么,柴璎珞只皱眉看着李元轨问:
“十四舅,太子不是跟你约定,过几日叔侄两辈打一场马球,赌赛十七姨的归宿?他怎么又变卦了?”
“我哪知道!”李元轨怒气冲冲地回答,“贵为储君,言而无信,也不怕天下人笑话!”
“你冷静一下,好好想想。”柴璎珞提醒,“太子虽然年轻任性,却不蠢笨。也不知道尹妃那贱人是怎么挑唆的,太子就信了她的话……不过他们叫我去把十七姨送回大安宫,说明太子并不打算自己去立政殿要人,也不敢当面跟皇后说这事……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一语提醒了李元轨。他努力按捺下怒火,捶捶脑袋想清醒思考,眼前却还是一团迷雾。
鼻孔还在直喘粗气呢,哪里就那么容易心平气和想事了。
既然如此,干脆不想了。
“我去东宫,直接求见太子。”李元轨站起身,“我当面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想拿我们兄妹怎么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就行,何必这么阴着欺负人?还跟尹贱人联手?也不怕脏了他自己的名声!”
柴绍父女和杨信之相互对望着,一时都没说话。柴璎珞沉吟道:
“倒也是个办法。当面问明白,比这么背后调唆传话痛快,波及连累的人也少。阿耶说呢?”
柴绍叹口气:“这么着也成,就是十四郎你现在这脾气啊,恐怕跟太子说不了两句话,就得吵起来。要不,你先歇一晚,明天再去东宫?”
“不行,不能耽误时间。”李元轨摇头,“尹阿獭回大安宫跟尹氏一学今天的事,还不定又生出什么新文章。我现在就走,三姐夫,府上借匹好马给我?”
“两匹吧。”柴璎珞下了决断,“杨大随你一起去,管着点你——十四舅,你把刀鞘给杨大。再说恼了拿刀威胁储君,可就要出大事了!”
杨信之点点头,向李元轨伸手摊开。李元轨苦笑了下,解下腰间刀鞘递过去。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对太子动刀的勇气,不过眼下这情形,逼急了他,什么都说不准。
“这就对了。你路上再吹吹风,清醒一下,别犯狗脾气。”女道士叹口气,“我叫人去紫虚观看看阿玢,抚慰她两句。那也是个爱钻牛角尖爱认死理的,可怜孩子,别再闹出什么祸事来……”
李元轨已经准备出门,闻言又转过身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让柴璎珞带话给魏叔玢,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魏家小娘子如果被封为公主,嫁去吐蕃和亲,那比被嫁到高昌的他的同母妹还要悲惨十倍。
心头一阵酸苦,李元轨掉头出门,带了杨信之骑上柴府下人牵来的骏马,奔出光德坊往东驰去。
天色已经不早,他们一定要在夜禁前赶到东宫。第十七章附注介绍了下唐代非常流行的“养水獭捕鱼”产业。附注内容请到作者微博观看。新浪微博搜索ID“唐穿导游森林鹿”,欢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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