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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灵指尖从每一个?混乱的笔峰上?捋过去,一点一点地,感受阮殷写下这行?字时的思念,酸楚,焦灼,和无?可奈何。“换我心,为你心。”她极轻声回应,“……始知相忆深。”
油烛只?剩极短一段,很快熄了。丁灵也不去点,她就那么坐着,陷在名叫阮殷的执着里?,她没有言语,不想移动——除了阮殷这个?人,没有什么能让她动作?。
不知多?久过去,木门终于?从外打开。丁灵久置黑暗便耳聪目明。她看着阮殷走进?来,极浅的月色给他勾出一轮淡白的光晕。男人少见地束了发,脖颈线条如鹤优雅,肩线平整,身形秀长——仍是看一眼便能让人沉溺的动人模样。
阮殷应不知有人,他仿佛疲累不堪,拖着步子慢吞吞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脱衣裳。丁灵眼看着他一脚踢去靴子,扔了大氅,扯去束带,外袍甩在一旁,不过七八步的距离,锦绣衣袍掷了满地。
丁灵原想叫他,见他这潦草形状只?觉好笑,便不动,看他何时发现?自己。
阮殷低着头一无?所觉,走到?榻边时只?剩一件松松垮垮的中单。他定定地站着,便赤着足踩上?脚踏,筋疲力竭把自己掷在枕褥中,不动了。
睡着了?
丁灵尴尬起来,正打算点灯。黑暗中极轻一声呜咽,丁灵听在耳中,瞬间仿佛遍身血液都凝固。枕褥窸窣有声,借着浅而淡的月色,丁灵看着男人慢慢将身体收紧,慢慢勾着头,前额抵在屈起的膝上?。
他蜷在那里?,像一只?负伤的兽。细碎的呜咽间断逸出,每一声都短而促,像是怕人听见。若不是丁灵亲眼看见,便要?以为这是静夜里?漫不经心的一点碎响。
他在哭,又或许是痛呼——不论哪一种,他都泥足于?极致的痛苦中。难怪这个?“后头”从来不许外人进?来。而他应也想不到?自己今夜会来。
丁灵坐着,无?声地听——不能现?身,她现?在现?身,跟杀他有什么区别?
许久之后,男人终于?坐起来。他从怀中取出那方旧帕,郑重地展开,郑重地擦拭,又郑重地收回心口处。站起来,绕到?床榻后。
不间断的水响,又是衣料窸窣。丁灵哧一声点燃油烛,床后声音瞬间消失。阮殷厉声喝问,“什么人?”
丁灵握着油烛走过去,含笑探头,“是我——还有谁会半夜来此么?”
阮殷面?上?湿漉漉的,应是刚撩过水,亵裤堆在地上?,阔大的中单下修长白皙的腿隐约可见。男人遍身凌厉的煞气还未散去,却是这般不像样的装扮,便难得地显出滑稽来。
丁灵忍不住笑,“给老?祖宗请安。”
阮殷目中透着难以置信的迷茫和兵荒马乱的失措,情不自禁退一步,脊背抵在木架上?,“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这么一动,白得晃眼的一双腿更多?地暴露出来。男人紧张至极,趾甲紧缩,用力到?发白,死死扣在清亮的砖地上?。丁灵看一眼便移开,“我来看你——怎么,不能来?”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阮殷百倍慌乱起来,隐秘地庆幸刚净过面?,“你什……什么时候来的?”
丁灵直视他惊措的双眼,“刚刚。”目光从男人滴着水的发梢移向修长的脖颈,停在赤着的水淋淋的一双足上?,“你在洗浴?”
“不……啊,是,我只?是擦一擦。”阮殷抖着手,扯过搭着的外裳遮挡身体,“丁灵,你先去外头。”
丁灵点头,“你洗完出来——我带了好吃的。”便掌着灯走了。点起小泥炉,蒙上?铁丝网子,打开带来的甜酒。小太监早前送过腌好的鹿肉,丁灵用竹夹拣了,铺在网子上?烤。
香味弥漫出来的时候,阮殷终于?出来。他换过了衣裳,随便搭着身天青色野袍,修长的脖颈白得耀眼。他应是极其精细地洗过,透着湿润的水汽。
丁灵看一眼,“真好看。”
阮殷循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什么好看?”
“你。”
阮殷一滞,瞬间觉得自己好似上?了蒸笼,七窍都在冒着滚烫的热气,一时连手足t?都不属于?自己,不知该往哪里?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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