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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然快愧疚死了,扶她到窗边的长椅上,又是扇风又是递水,“师姐怎么不早说呢,我其实可以的——”
温穗人半倚着墙,缓了缓,才轻描淡写地开口,“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所以连开头都不要有。”
窗台后面的花园一直连通到康河边的堤岸,此时没有别人来找,丽然便陪着温穗在原地多坐了一刻钟,一个静静闭眼养着神,另一个百无聊赖地用袖子驱赶空中飞舞的小虫。
“她就是那个Evelyn……”
背后忽然传来交谈的声音,虽然隔着一扇玻璃,依然能听得很清晰。
“谁?”
“聂的女朋友,生科院的摇钱树,院长的甜心小宝贝。”那个声音像是生吃了半个柠檬,酸的倒牙,“新的两个实验室,都是因为她才有的呢。”
另一个人随之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
温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唇角半抿着,其他多余的情绪便看不出了。丽然局促地看着她,“师姐……”
“我没事。”温穗朝她笑了笑,“多谢你陪我,外面冷,你先进去吧。”
丽然一向把她的话当成金科玉律来听,当然没有二话。等丽然走了,她那副贴在脸上的平静便垮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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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嚼舌根的人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几步穿过庭院,踩着半湿的草地,八厘米的高跟鞋踢了,手里的水晶威士忌杯也反手丢进了草丛里,咚一声,惊起了蛙鸣飞鸟。
花树后面的观景台一阵人穗微动,有人低声“咦”了一声,“谁?”
温穗脚步顿了顿,仰头望过去。
隔着花丛,可以隐约看见那边的阵仗,明明观景台上只有一个人,旁边却足足有七八个西装革履的人屏气静声陪着。
完了,不知道打扰了哪位贵客观景的闲情逸致。
客人一句低语,他身边助理得了吩咐,绕过花丛,来到温穗面前,戴着白手套的手上勾着一双细巧伶仃的女士高跟鞋。
温穗真真切切地尴尬了一下,“有劳。”
助理躬身放下鞋,却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彬彬有礼地朝她点一点头,“我们先生说,小姐若是也想赏夜景,不如也到河边来。视野更好,也不至于湿了鞋。”
温穗眉头轻轻一挑,目光越过花木树穗,看向河边石台上的男人。
天色太黑,看不清正主的样子,但是一来他这排场显然非富即贵,二来今晚能被邀请与会的,年纪也不会小了。身份年纪都不对,竟然还有心在这里引诱女学生。
温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居心不良为老不尊,眉头细拧,“不必。”
她夹枪带棒地说,“倒是你们先生,爱好还挺特别的。”
助理,“?”
温穗双臂环在胸前,唇角勾了勾,“这河岸下面全是墓地,见过有人在这里招魂,可没见过有人在这里看风景的。”
她踩上高跟鞋走得头也不回,也就不知道,高台上的客人回头瞥了她一眼,像是深深地记上了一笔。
*
回去宴会上,温穗才知道聂西泽提前回来了。
从南美回伦敦飞了十二小时,刚刚落地。一身冲锋衣皮夹克换也没换,人就到了宴席上。那双上山下河淌过沼泽地的马丁靴大喇喇地踩在长毛丝织地毯上,院长不但不能骂他,反而还要体恤他不远万里回来参加年会的辛苦。
聂西泽是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学术明星,刚一现身,就如磁吸一般引来了众多有意攀谈结交的人。但他谈兴很弱,目光越过人群,只明确地放在了温穗身上。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猜到他多半是来抓人的,很快散了个干净。聂西泽一只手松散地拢在口袋里面,等温穗走到面前,拖起她朝外走。
他走路带风,温穗被拉扯得跌跌撞撞,细长的鞋跟几次绊在一起,一路被他扔进吉普车的副驾驶里面。
这辆车刚从南美运回来,整座车都还沾着雨林里的灌木青草气味。聂西泽冷着脸甩上车门,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亡命徒的风格,似乎忘了自己已经回到英国的乡间。
男人开车全程风驰电掣,偶而点一脚急刹,温穗裙摆乱飞长发糊脸,到家时晕得七荤八素,今晚饮的酒都涌到上心口,扶着车门缓了好一阵。
聂西泽自温自进了门,走到花园里好像才想起她,隔着篱笆墙大开嘲讽,“人呢?有本事喝酒,没本事走路。”
温穗不敢顶嘴,手脚并用从高大的吉普车上爬下来,提着裙摆三两步追上他。佣人出来迎接他们,接了车钥匙去泊车,又问他要吃什么,聂西泽冷冷淡淡,“不饿。”
飞了十二小时,怎么会不饿呢?只能是被她气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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