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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袁常足的口中,江载月了解到了宗主传奇的一生。传闻宗主出生时,夜中星辰陨落于海,焚煮汪洋数日不息,只有宗主在那片海中活下,靠近那片海的渔村中人收留了他。宗主天赋异禀,少年便修道有成,斩杀了渔村附近的妖魔,建立了落星城。后来他游览人间,沿途斩除了更多无恶不作的妖魔。只是妖魔生而不息,无法除绝。有些修士虽生出了魔体,却能控制住自身的异魔,不为祸人间,还跟随宗主一同斩杀那些屠戮凡间的妖魔。宗主有感于此,决定将这些被众人视为异类,却坚守道心的修士汇聚起来,他在落星城中开辟了一方秘境,广招弟子,最后建成了观星宗。也正因为有了观星宗,修真界才有了如今的安宁太平。这听起来简直是一个再正派不过的故事。然而回忆着法剑门弟子脸上那恐惧之色,还有她在黄纸上看见的那只言片语,江载月就明白其中美化得只怕不是一星半点。不过这位宗主如果真的如传闻一般飞升在即,不管俗务,那么她拜这位宗主为师,混到宗主飞升后,安全逃出宗门的可能确实更大。她之前已经通过旁敲侧击方石投了解到,进入观星宗的弟子,从来没有退出宗门这种说法,甚至连走出宗门,一步都做不到。而弟子居里新入门的弟子,也只有拜入师长门下后,才可能在师尊允许下,获得离开宗门的机会。所以,如果她想要逃离宗门,就必须得找一位对她足够不上心的师尊。江载月在心中已经敲定了主意,当然她也没有完全相信袁师兄的说辞。袁常足离开后,她主动向祝烛星求证道。“仙人,袁师兄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宗门内只有宗主一心修炼,不理俗务吗?”祝烛星沉默了片刻,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平静问道。“你为何想拜……宗主为师?”江载月竖起耳朵,她敏锐感觉祝烛星的话中似乎有着什么隐情。“仙人,我其实是想找个不管事的,不会凶我,也不会指使我干这干那,更不会像庄长老,吴师叔他们一样有那么多规矩要守的师尊。”说这番话的时候,江载月多少带上了些真情实感,“仙人,宗主不是这样的好师尊吗?”祝烛星少见地没有用那些“我不记得了”之类的搪塞之言回答她,他这次的沉默似乎持续了更久,方才温声答道。“若你想要的只有这些,他确实可以做到。只是他从未收过弟子,你准备如何拜入他门下?”江载月思索着,忧愁般叹道。“是啊,我一介没有仙骨灵根的俗人,如何能让宗主看中为弟子?”接下来她图穷匕见,握着雪白腕足诚恳道,“仙人,连方师兄都可能有师尊了,如果您不嫌弃我的天资愚笨,可以收我为弟子吗?我知道您定是宗内哪位不愿显露声名的长老,我拜入您门下后,一定会谨言慎行,不给您招惹麻烦。”江载月说完后,其实心里也打着鼓。她早就怀疑祝烛星是与宗门通道有关,或者说看守宗门秘境的长老,只是无论在宗规,还是从旁人口中,她都打听不出与祝烛星这个名字有关的过多信息,这位祝长老或许并不希望过多人打扰他如今的状态。所以江载月其实也是在试探,她想试探一下这位对她格外纵容的祝长老,容忍她的底线到底在何处,如果能直接从他身上得到出宗门的机会,那就再好不过了……然而没有让她的白日梦持续太久,祝烛星温柔缓声道。“如果你真的想拜入宗主门下,我可以帮你。”得到这个退而求其次的结果,江载月虽然不算十足的满意,但也振作了几分。“仙人,我需要做什么?”祝烛星平静道,“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会告诉你,宗主的去向,你可以呆在他的身边修炼。等到他清醒的时候,你再向他拜师,他会收你入门。”江载月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等到宗主清醒的时候”,难不成宗主现在是不清醒的?江载月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仙风道骨,但是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脑子有些糊涂的老者形象。
她有些迟疑,但还是抱着大不了当一回护工的决心,快速地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仙人,那我应该去哪里找宗主呢?”“跟我来。”没有给她反悔的时间,雪白腕足将她的腰身裹起,江载月被带上了天穹,她重新出现在了熟悉的一望无际的大片沙地之上,远处大大小小的沙丘依然如同在不断旋转的星辰,江载月看得久了,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恶心与眩晕。就像,她看到的根本不是沙丘,沙丘之下,是某种活着的,具有旺盛奇异生命力的怪物……绵密的沙子如同沼泽般吞没了她,当她恢复了清醒意识时,江载月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赤红岩浆流动的大地上。不远处那片一望无际的血红岩浆,如同浩瀚无际的火焰汪洋,仅仅是注视着,就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扑面而来的恐怖的热度,仿佛能轻而易举将活物全部卷没吞噬。江载月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祝烛星真的是送她来找宗主,而不是送她直接进火葬场焚尸炉吗?但是远远的,她看见了一道人影。那人如同从朦胧的雾气中穿梭而来般,轮廓朦胧得难以看清,气息沉冷如海,如同黑色礁石般默立于岩浆火海边。江载月精神大振,她避过沿路的细小浆流,小心翼翼地凑近了过去。等到她走到男人近前,江载月才发现,这位存在于传闻中的宗主,非但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老迈,反而可以说是极其年轻。男人的衣袍漆黑,眉眼冰冷锋锐得让人想起高山之上千年不化的寒冰,气势凛冽得又像是天穹之上遥不可及的冰冷星辰。如果单凭样貌,这人的姿容甚至还在她以为已经无可超越的姬明乾之上。但是姬明乾教给了她一个可怕的道理——越好看的男人,越有可能是个神经病。她谨慎地试图查看男人的精神健康值。她隐约看到了一个红色的数字,但是那数字与她之间,如同隔着一层白雾般朦胧,怎么看都看不清楚。等江载月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快要将脸贴到了男人脸上。她连忙缩回了头,站直了身体,然而等她想为这么冒犯的举动开口和宗主解释的时候,却发现男人由始到终对她的举动都没有半点反应。就像是,他根本看不见她一样。“宗主,宗主……”她轻轻喊了几声,果然没有等到那人的半点回应。他仍然保持着凝望那片岩浆汪洋的姿态,如同一块静默伫立的礁石,又像是一座没有生机的沉默雕像。江载月似乎有些理解祝烛星之前对她说的那番话了。应该是要等到宗主从这样入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她才能和他正常交流。那么在此之前,就像祝仙人叮嘱她说的那样,她只要在宗主身边专心修炼就好了?虽然不太明白祝烛星让她这么做的原理,但这些日子在观星宗的经历,已经让她深深明白了遵守那些看似奇怪但十分有必要的规则的重要性。在这位宗主身边,似乎连炙热的岩浆与空气都变得并不十分滚烫,江载月找了个他身边不太远的位置,盘腿闭目坐下,试图和以前一样进入修炼的状态。但是她闭上眼没多久,就感觉到自己原本若有似无的气感,到了这里就如同感应不良一样,根本感觉不到多少灵气的存在。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她难以感应灵气,江载月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憋闷了几分。实在不行,要不她先回去休息,顺便和祝烛星反馈一下这里空气质量不太好的问题吧……江载月从心地睁开眼,但她睁开的瞬间,心脏陡然停跳了一拍——一张苍白无瑕的脸,近距离地停在她的面前。原本应该注视着岩浆的宗主,此刻俯身贴近她的面孔,漆黑无光的眼眸直勾勾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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