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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异样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不知秦公子接下来意欲何往?”
“未定,漂泊于世。恐怕多半会与朱吉同行吧。”
“也罢,大千世界,英雄少年总有聚首之缘。若是秦公子以后有所需,可以去北方找我。”
“北方?哪里?”
容光笑而不语。
“赔我!!”忽然秦溪对面直直伸来一纤纤玉手,手中翠玉酒杯摇曳,正是酒至半酣的容卿,双目迷离地盯着秦溪道:“你……的剑,毁我佩剑,你欠我的,赔我!”
“赔!赔!一定赔!”秦溪倍感汗颜,忙端起酒杯与容卿碰杯再饮。
容卿一仰而净,却又伸过来另一只手指着秦溪鼻子道:“起誓!”
“好,起誓!”秦溪屏着气以手指天:“我秦溪今日起誓,改日定倾全力为容卿铸成一剑!”
容卿迷迷糊糊,伸手从旁摸一竹枝递给秦溪:“折枝!”
“好!”秦溪接过竹枝,郑重道:“若有所违,有如此枝!说罢将竹枝对折,掷于槽水中。”
容卿似乎很满意,歪头靠着容光道:“哥哥,好像喝多了,我睡会儿。”
容光面露笑意:“早说了南方的酒入口淡,后劲足,叫你当心些。这下还得把你背回去。”说罢又对秦溪作揖道:“胞妹不胜酒力,容某先行了。朗朗少年,来日再会,记得如有所需,可来北方找我!”
秦溪连忙回揖,但见容光背起容卿,却若身无一物般轻轻松松踏步行去。秦溪心中咯噔一下,方知在此乱世中,聪明人都会隐藏自身的实力。
容氏兄妹,深不可测。
倒是诸葛稷这臭小子,定然是扮猪吃虎。单凭一招就破了容卿的剑光,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本就身怀武功,那先前那些认怂的话,有几分自谦几分故意,就难说了。
秦溪终于想起诸葛稷已好久没说话了,难得这话痨能如此安静,往一旁看去,原来这所谓翩翩公子早已如一滩烂泥般仰面而卧,不省人事。
秦溪将诸葛稷背回大船时日头已西斜,船上人见状却丝毫不慌,只是立即接过手来架起,直往庞姐姐房里去了。不多时又有几个婢女进去,再无动静。
秦溪有些纳闷,难不成是打板子醒酒之法?
晚膳过后,秦溪一人踱步到大船最高一层,斜倚栏干看星落湖面。
长湖万里,天河无垠,新月初升,水面有淡淡银光泻地。
五色湖畔铸剑的少年似在短短的几日内成长如斯,但面对月下长湖,似又回到生养成长的湖畔。却不知爹爹如何了,娘亲是否还在难过心碎。也许野老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们的吧。
那夜随风飘来的那一句话,不正是说明至少有一人已知晓了野老的计划?
这人会是谁呢?
如果是与自己有关之人,是爹爹?哥哥?姬二叔?
不论是谁,只希望偷偷把真相告诉爹爹娘亲便好了。
孩儿一切都好,正在这崭新的世界中摸索前行。
可,究竟要行至何处?
诸葛稷虽然一副逍遥自在没心没肺的样子,可行事分明带有明确的目的性,席间关于以身许国的言论也不像有假。
但这所谓的“国”,秦溪并没有任何归属感。若要秦溪去舍身报国,只怕是不大愿意的。
大晋王朝么?
流民遍野,人饥相食,只靠所谓士族和家境显赫之人粉饰出来的安宁繁荣,算是真的安宁吗?
不论是那黄县令的言语,还是刘奶奶无意中的说辞,隐隐表明诸葛稷定然是要离开这里的。他的下一站又会去哪里呢?
还有没有必要跟下去?
毕竟已经叨扰了这么久,几近奢侈的吃穿用度,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应该享受的。
不如明日就道别,自己找个小村打铁为生去吧。
秦溪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几乎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人已经静立看了他许久。一阵夜风吹拂,湖面涟漪点点,岸边树叶莎莎,身后这人也有一两丝银发随风轻舞,她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谷仲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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