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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朔夏城鸳鸯楼。传言这里有附近五城里最身姿曼妙歌喉动人的兔哥儿,床上功夫尤其了得,在上在下都能将人伺候得妥妥帖帖。沈檀漆一进鸳鸯楼,便被无数兔哥儿一拥而上围了个水泄不通。“师兄……”郁策试图挤进人群,把沈檀漆从人堆里拉出来,可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能够到。郁策身上只挂着把剑,一看就是个穷苦散修,自然没有一个人凑到他身边。兔哥儿实在凶猛,把沈檀漆围得严严实实,连个缝隙都没有。为首的老鸨挤开郁策,扒开沈檀漆周围的兔哥儿,挤到他面前殷切地堆笑道:“这位少爷,您来得正是时候,咱这儿晚上正有几位名唱要开嗓呢!”沈檀漆余光瞥见郁策脸色沉沉,心情大好,扬手道:“都喊出来唱,哥哥不差钱!”他的确是不差钱的,手上一个镯子就能把半个鸳鸯楼买下。老鸨识货极了,当场知道这位是个腰缠万贯的大少爷,连忙招呼人出来:“柳青柳绿,花容花愿,都出来啊,少爷要听曲儿呢!”话音落下,鸳鸯楼半人高的戏台上,款款走来几位身姿婀娜的美人,抱琴的,执笛的,跳舞的,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沈檀漆目光若有似无地划过郁策的脸,又迅速挪开,清了清嗓子,“有没有会舞剑的,本少爷好这口,舞剑的人大赏特赏。”刚说完,戏台上几人立马扔了琴笛,变戏法似的从台下取出自己的长剑来,看得沈檀漆目瞪口呆。还真有,他随便说的啊。老鸨满意地看着沈檀漆惊讶的神色,笑道:“咱这鸳鸯楼什么货色没有,少爷您且等着瞧。”东临嵘云宗,南附清流派,在这样灵气蓬勃之地,朔夏城本就有数不清会武懂武之人,更何况来鸳鸯楼找人消遣的,不止有喜欢兔哥儿的,还有那喜欢被人压在下边享受的,所以这鸳鸯楼中的人,个个都身怀两副面孔。要英姿飒爽有英姿飒爽,要温柔小意有温柔小意。沈檀漆忍不住鼓了鼓掌,说道:“的确厉害。”他在台下落座,美滋滋地欣赏起台上兔哥儿的表演,还没看多久,身边倏地坐来个浑身冒冷气的身影。沈檀漆偏头去看,只见郁策面色沉郁如冰,浑身写着不爽二字,将手中长剑重重搁在桌上,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哟,这位爷,您是和少爷一同作伴来的?”老鸨懂眼色,当即看出沈檀漆和郁策相识。只不过这散修的表情,怎么活像老婆红杏出墙了似的。郁策没回答,冷冷地看了眼台上卖力舞剑的兔哥儿,抿紧唇瓣,良久,还是忍不住对沈檀漆道:“师兄,你不是要跟我回客栈?”见郁策不搭理他,老鸨翻了个白眼,一甩帕子,叮嘱完周围兔哥儿好好伺候沈檀漆便走了。沈檀漆轻轻瞥他,笑道:“不急于一时,这个点还不晚,要不你先回去?”眼见郁策脸色更黑了些,顿了顿,他故作没看懂他眼底的焦急难耐,从桌上抓了一把花生瓜子,搁到郁策面前,说道,“你要是不走,吃点吧,这表演多好看,今天师兄请你看。”最后三个字,他特地咬重。郁策这时候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咬了咬唇,低声道:“回去吧,师兄,我不想看。”赤色绛纱衬得沈檀漆眉眼更艳,褪去清秀,秾丽灿烂,像是一朵开在骄阳下肆意诱人的花,不必去看,郁策也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在盯着沈檀漆,就像一群饿狼在盯着面前的羔羊般迫不及待,垂涎欲滴。心头的火苗愈演愈烈,烦躁不安,郁策快要坐不下去了。沈檀漆却摇了摇头,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舞剑的兔哥儿,随意说道:“那你先回,晚上我先不回去了。”闻言,郁策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不回去了,不回家你要在哪里?”沈檀漆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奇怪的话,敞开双臂,作拥抱世界状,朝他挑眉道:“世界之大,四海为家,师弟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我这人,一受气就得找个办法排解,等我心情舒畅就回去。”郁策彻底噎住了,他张了张口,脑海里浮现出方才沈檀漆抱着他,小声委屈地求他留下的模样。本想等阿漆再求一下,他就答应的……他更加懊恼,可现在只能看着那些兔哥儿情意缠绵地对沈檀漆殷勤示好,郁策脸色愈来愈黑,坐立难安。“少爷,您尝尝这个,咱们朔夏城别的没有,这果子是个顶个的鲜美。”一个穿白衣的兔哥儿凑上前来,端着盘杨梅,要喂给沈檀漆吃,“您尝尝怎么样?”沈檀漆从他手里接过那杨梅丢进嘴里,被口中蔓延开的酸甜滋味酸得眯了眯眼,随口夸道:“好吃,我爱吃。”稍顿,沈檀漆眸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身边的郁策,又对那兔哥儿道:“你这身衣服真是好看,少爷我啊,就喜欢那穿白衣服的,可惜你不会舞剑,不然身上再佩上一把好剑,那才更可心呢。”听到他的话,郁策目光看向那兔哥儿,果真和自己一样穿了一样的白衣,他咬了咬呀,伸手接过那盘杨梅搁在桌上,沉声道:“放下吧。”兔哥儿登时急了:“你这人,少爷还等着我喂呢!”怎么还有人半道抢活儿!沈檀漆连忙出声安慰:“没事没事,谁喂都一样。”
那兔哥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他们俩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当即咽下了将说未说的话。白衣,负剑,少爷带来的这散修不正是少爷口中最喜欢的模样么?合着这是故意带人来吃醋的?做这行的,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兔哥儿立马明白一切,心头惴惴,不敢再对郁策的举动有怨言,刚想默默退到人后去,却突然被沈檀漆抓住衣袖带了回来。“哎,别走啊。”沈檀漆笑意不减,倒了杯酒递给那兔哥儿,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晚上有空吗?”那兔哥儿眼前一亮,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连忙要道出自己的姓名,还没出口,忽地察觉到整座鸳鸯楼像是窜进了一股天山来的冷气,脊梁骨都麻了麻。沈檀漆正在等他回答,突然眼前一个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整个人已经被郁策打横抱起。“回家。”声音沉极,手上力道把沈檀漆攥痛。几个兔哥儿围上来,生怕他不给钱就走,沈檀漆窝在郁策的怀里,得逞地偷笑了声,从手腕抹下一个镯子,朝人堆丢去:“赏钱,拿去,今晚本少爷玩得的确开心!”话音落下,身上箍着的手更紧,沈檀漆吃痛轻呼了声:“疼,轻点。”下手没轻没重的,看来是真的动了真气。谁让郁策不老实留下,非要跟他犟。沈檀漆幸灾乐祸地笑着,然而还没笑多久,郁策的脚步倏忽停下。他愣了愣,以为到家了,抬眼去看,发现自己只是到了一处隐秘暗巷,沈檀漆心头顿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郁策,你别……”还没说完,唇就被狠狠堵住,身子按在墙上,他的脚连地也碰不到。“别在外面,”嘴里只得模模糊糊逸出几个不清不楚的音节,像在威胁,又像讨饶,“你这样我可真要恼了,别闹唔……”衣摆下伸进一只冰冷的手,将他悬在半空,身体重心全部靠在了郁策身上,沈檀漆感觉自己就像被大海风浪操纵的一叶扁舟,飘飘摇摇,摇摇欲坠,随时都会从半空跌下。好不容易郁策放过他的唇,沈檀漆终于得以喘息。“你疯了是吧。”沈檀漆咬牙,眼睛不住地看向巷子口,生怕有人路过看到这荒谬一幕。郁策沉沉看他,非但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反而将他举得更高,在沈檀漆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中,淡淡开口。“阿漆,还是你有办法逼我。”……月上枝头,倦鸟归巢。被折腾过,沈檀漆衣摆下颤抖着双腿,扶着郁策,缓缓朝客栈走去。他今夜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郁策闷在心底的怒气。人挺狠,劲挺大,他……挺爽。“还是把孩子接回沈家住吧,这两天他们都吵闹着要见爷爷奶奶。”郁策伸手揽着他,低声徐徐道,“阿漆,蛋蛋和二蛋都很想你,我也是。”“每天每夜,无时不刻,都在想你。”沈檀漆无力回答,只狠狠剜他一眼。这混蛋,只在做完那种事后才会餍足至极地说出心里话。惯的,都是他惯出来的。唉。“不过也不算完全见不到你,我常常在幻境里见。”“你……!”郁策伸手复又把他抱起,眷恋地在他脖颈间吻了吻,低声道:“好了,别逞强了,街上没人,我抱你回去。”阿漆总是害怕被人看见,兴许是因为在阿漆的那个世界里,断袖之癖是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吧。沈檀漆挣扎片刻,没挣脱,最后还是躺平在他怀里,揪起郁策的衣襟挡住自己的脸,说道:“算了,今天伺候的还算不错,回家本少爷好好赏你。”听到他的话,郁策没忍住,轻轻笑道,“好,多谢少爷,”他俯下身,吻在沈檀漆通红的耳尖,低声问,“可以赏我多亲几次么?”“不行,我白天在祠堂亲你,你不是不愿意?”“当时是有更重要的事……”“不听,没机会了,哥的主动只有一次。”“好吧,那下次我主动,可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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