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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在床上生根发芽,种了三天,脑袋好不容易不犯懵了,胳膊和腿也像长出套新的,能自行支配了。
第四天上午,孙伯推门进屋,见景平踩棉花套子似的下地,吓一跳:“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下来了?”老人家少有地健步如飞,冲过去扶着景平。
“没事,这几天辛苦您了。”景平站地上适应活动了片刻,到孙伯端来的热水盆边,想自己擦洗一番,又意识到左脸和左手都包裹着棉帛。
孙伯跟过来,洇湿了手巾,帮景平把裸露的皮肤擦干净,同时念念叨叨:“老朽可算不得辛苦,这几天都是东家亲力亲为照顾着你,没看出他还挺细心,夜里你总是不踏实,他就整夜守着,我看是没怎么睡的,白天也不补觉,连着好几天天亮就出门,不知干什么去。这本来就瘦,现在怕是一阵风都能给卷到天上去了。小公子啊,你怎么伤成这样的?”
显然,事关邦交秘务,没人跟个老家人说。
景平当然也没多说,只是问:“李先生现在回来了吗?我去谢谢他。”
“刚回来,书房呢。”孙伯道。
景平应声。
他好几天没出屋,开门被寒潮气劈头盖脸扑了个结实。
快寒衣节了,天气更凉了。
书房门口,景平不待敲门,先听屋里“啪”一声响,像是拍桌子。
跟着,李爻的声音传出来:“岂有此理!”
音不大,气压极低。
景平被这戾气惊了,手在门板上轻轻扫了下。
“谁!”李爻顿时喝问。
景平心说:怎么生这么大气?
他嘴上答得平淡:“是我,来谢谢你。”
房门被李爻拉开了,身后花信风也在,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见缝儿就钻的冷风趁机卷进屋里,李爻被冲得咳嗽两声。他已经穿上细绒氅衣了,看来确实怕冷,见景平来,戾气在片语间蓦然淡去不少,招手道:“来坐,把门带上,”而后没再理少年人,问花信风,“他怎么跟你提的,想把人留下?”
花信风飞快地看了景平一眼,诧异李爻不背着他:“昨儿夜里,他亲自只身到营里找我,私下问我能不能把供状里‘缨姝’的名字去掉,拍着胸口保证,把人圈在内院,绝不让外人看见。”
花信风话里的“他”,指得是太守范洪。这范大人官职比花信风高半阶,估计是看花长史平日待他雅致和善,蹬鼻子上脸,以为什么都好商量。但花信风不可能跟他绑一起抽风,当场把他拒了。
李爻知道范洪喜欢缨姝,没想到他已经痴迷到猪油蒙心的地步,居然提出这种狗屁提议。
讲完因果,花信风没再继续说什么,拉过景平把脉:“余毒彻底拔干净,约么还要半个月。”
他关切地看着景平,目光里透出恍如见到故人的神色。
景平正自莫名,门口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来人在门外驻足,低声道:“统制,太守大人请您去府上叙话。”
花信风看李爻,对方冲他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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