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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尘不自觉想到自己那死了一百多年的祖师爷,他在两百多年前也曾用这种语气谈吐。
她一笑,“你今日倒是话多。”
卿舟雪讲完才愣住,这话对着云长老说来有些冒犯。她垂下眼睫,沉默片刻,“我……我帮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她蹲下身子,用手小心翼翼地把碎瓷片挑起来,用一方手帕包好。其实她的手法不怎么娴熟,云舒尘瞥过去时,那双小手不躲不避,很显然地被划出几道细小的痕迹。
从她泡茶和挑碎瓷的生疏来看,她应当在家中没有操劳过什么活计,是很受宠的孩子。
来时一身衣着简朴,并非富贵人家出身。
谈吐文雅,字认得很全,应当是受长辈熏陶。结合并不显赫的家世,长辈大抵也是穷秀才什么之类的。
云舒尘半撑着身子,懒洋洋地看她忙活,顺便在心里盘算着。她活了这些年月,人间帝王都不知换了多少代。一个孩子的老底,留意一下就心知肚明,扒拉得干净,都无需多问一句。
此刻大半夜的眼巴巴凑到这儿来又是何意?倒不是真心担忧她。估计是这小孩心中有一把秤,恐是觉得自己占了她人的便利,因此非想做点什么来补偿。
云舒尘侧身躺下,听着身后的声音很小心,收拾好后貌似又将地板擦干净了。她闭上眼睛,卿舟雪以为她已经睡着,没有出声打扰,轻手轻脚地退出去,这次倒记得关紧了门。
可这一股子执拗的单纯,还挺实诚,并不讨人厌烦。
第二日,云舒尘许是还有些身体不适,并未再吩咐卿舟雪跑这跑那儿,甚至没有起床。
卿舟雪用早饭时,只瞧见那只花猫和她大眼瞪小眼。今天的早餐比较清淡,粥中加了剁碎的藕与桂花,软糯中带着脆,米香中混着花香,有一股回味的甘甜。
午后,卿舟雪难得无事,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下。
前院种了棵大槐树,枝繁叶茂,快要遮蔽了半个庭院。
再往里走,是一道廊桥,左右是池水,水中是艳得花团锦簇的肥硕鲤鱼。水面上有几块青石砖,踩着可以通往池中的一个小亭。
她远远地,在亭中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云舒尘招她过去。
今日天气晴朗,地面上的雪都有隐约融化的趋势,露出青翠的草皮。
阳春三月终于有了点阳气。病中美人的气色也远比昨日在灯火下来得好。
亭内的石桌上还用小火温着药,旁边摆着蜜饯。
卿舟雪心想,原来她是真的怕苦。
“我听闻人爬山惯了,”她温声道,“少爬一日都是不舒服的。”
那小孩的腿抖了一下。
“今日且让你不舒服着。”云舒尘笑了笑,“抖什么。你看起来很怕我?”
她微抿着下唇,看着她不说话。
“小闷葫芦。”
云舒尘下了如此评价,她当着她的面,如倒茶一般,倒出一杯浓黑粘稠的中药。而后她垂着眼眸,手执杯子,放在唇边虚吹一口气。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在卿舟雪始料未及时,那带着苦涩的杯沿就那么,果断地抵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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