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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麒伏身跪拜在建德帝跟前,“父皇息怒。”
建德帝显然是怒极了,“朕因着你母妃,一直对你心有愧疚,那晏渠山也不失为是个人才,又思及你如此固执,非他不可,这才遂你的愿。”
“身为皇子,嫁为臣妻,甘居人下……这桩桩件件,朕都忍了,可那晏渠山于你无意,你为何总要这般不知廉耻地凑上去!”
“糊涂!朕看你真是糊涂!”建德帝道。
“天子血脉,竟成个爱而不得的怨夫,如今,那些传言,都传到朕的耳朵里来了!你可知你因着强嫁,成了整个上京的笑柄——
昨日无人接亲,今早又是各自来同朕请安,旁人该怎么看,该怎么说?你想过不曾?”
萧麒惶然地跪拜在地,额前的血滴滴落在汉白玉嵌金砖上,成了一滩血。建德帝看着他那张肖似其母的脸,心里又有了几分松动。
他放缓声音道:“从前也就罢了……可如今的晏渠山是朕钦点的新科状元,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朕也不好因着这种事苛责于他,以免朝中那些言官上奏指责朕袒护私情,不爱重贤才。”
继而皇帝又叹了口气,“起来吧。”
他出了气,而后到底态度松动了些。再加上兰妃死后,他十分想念,看见萧麒那张脸,实在不愿再责罚,“多说无益,身在天家,莫要总沉溺于儿女私情。”
“是,儿臣谢父皇教诲。”
“你也至弱冠之年,朕便择日册你为亲王。”
萧麒闻言叩首,“儿臣谢父皇恩典。”
建德帝看他这幅乖顺模样,十分舒心,余怒也烟消云散了,“起来罢,莫要磕痛了额头。”
“这些日子,余中钦总是催着朕给那些进士们封官,别的都好说,只是晏渠山……朕总拿不准封他做什么好,锦之,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想的。”
锦之是萧麒的字,皇帝这般亲昵地叫他,倒让他一愣,不过萧麒很快地回了神,“儿臣不敢妄言。”
建德帝瞟他一眼,悠悠一笑:“朕知道,几个皇子之中,你是最为聪颖的,如此,你不必在朕面前藏拙。”
他虽然这般说,可萧麒却依然不敢畅所欲言,只是中规中矩地答道:“历来状元都是入翰林的。”
没想到建德帝听了他的话,竟是冷笑,“如今的朝廷是余中钦的一言堂,更罔论翰林院。送晏渠山入翰林,是又要给他送把好用的刀么?”
余中钦是当朝华盖殿大学士即内阁首辅,兼任吏部尚书。论资历,是三朝元老;论身份,又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大权在握,势力非同小可,皇帝早有心打压。
如此,萧麒更不敢畅所欲言,只是回答道:“陛下英明,想来心中已有定夺。”
建德帝睨他一眼,竟然是笑了:“你倒是聪明。”
“晏渠山既然与你结亲,也算朕的儿婿,便不必再熬什么资历了,都察院还算干净,便封他做个左佥都御史吧。”
左佥都御史是四品官,多少人熬一辈子都熬不到的品阶。晏渠山初入朝堂,便能有这样的位子,日后可想而知。
都这样了,萧麒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皇帝不要晏渠山做余中钦的刀,要他做自己手中的刀。
所谓“怜惜贤才,不愿过多苛责。”不过是个托词,晏渠山显然知道自己于帝王有重用,才这般的有恃无恐,才敢让萧麒出这样大的洋相。
皇帝说完这些,也再无什么话能同他说了,一挥手便让他退下。萧麒出了养心殿,再无那股萦绕在鼻尖的龙涎香,心下也一松。
候在门口的方海看到他破皮红肿的额角,吓了一跳,“殿下……”
萧麒一抬手:“无大碍。”
权势斗争波诡云谲,让人透不过气,萧麒抬足超不远处的御花园走去:“桃花正盛,且去散散心吧。”
宫内的桃花开的是最好的,春风一吹,那纤柔的花瓣儿便如雨般片片飘落,沁香袭人,实在是一派好景。
确实是一派好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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