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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敬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你又何必自降身份与他计较。”吕媭不以为然。
“我没与他计较。”樊伉说,“可是因为我的缘故,和亲之议到底没成,匈奴每年照旧南下劫掠,周太尉如今还领兵驻守在雁门,虽然朝中诸公都明白,和亲之策对我大汉而言百弊而无一利,但难保没有几个蠢人会责怪于我,认为如今汉室与匈奴争战不休的局面乃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若不做出点成绩,日后汉军与匈奴对阵,一旦汉军有所败绩,恐有心人把这罪名栽在我头上,令陛下和太后为难。”
“呸!”吕媭怒道,“匈奴狼子野心,想一统西域诸国,成为草原霸主,打仗就得有钱有人,草原穷苦,钱从哪儿来粮秣从哪儿来?他们又不种地,当然只能抢我们的了。以为嫁个公主过去,就不抢我们了?做梦!”
看看!
连他阿母都能想明白的事,偏生那么多大佬们还看不破,一心在那自欺欺人。
当然,也许更大的可能只是他们善于揣测君心,看破不说破罢了。
彼时距离开春也不过三两月有余,此去汶山不比当年他去舞阳,时日长久,京中许多事情他都要安排好方可,尚未离京,樊伉已经彻底忙碌起来。
张良为了避免功高震主,几年前就已避世不出,还是后来樊伉用一副精心打磨的放大镜和一本自编的山川游记请得他出山时常来书院讲学。
这位大佬的治世才华可比樊伉这个半调子强多了,这两年培养出了不少优秀的好苗子。
有张良坐镇书院,他是丝毫不担心的,相比之下作坊园的安排反而要麻烦许多,实在是他的产业太多且太复杂,光是玻璃作坊就有平板玻璃,玻璃制品,还有光学玻璃这几块。
光学玻璃对制造环境要求严格,樊伉打算就留在长安继续让他们慢慢研究,他自己带上一批匠人去汶山继续烧玻璃就行了。
纸坊和印刷局的日常事务闳乐就能自行处理,吕媭有空的时候过去瞅两眼,防着别人捣乱挖墙角就行了。
其他的诸如酒坊煤矿之类的因为吕雉也有份,他倒是不必操心,吕雉肯定会安排合适的人打理。
其他的吕媭自己就能处理,倒是不必他担心。
吕媭嘴上抱怨个不停,明白樊伉必须离京后终于死心了,开始帮着一起收拾准备他离京的行李。
日子就在忙碌中一天天过去,三个月的时间一闪而逝,等到外面冰雪化冻,草木吐出新芽,春天来临了。
汶山始源于岷江,古属冉駹部落,春秋战国时西北羌部南迁,秦于此置湔氐道,始有建制,历来便为羌人的聚居地。
境内山峦连绵起伏,群峰挺拔峻秀,溪河纵横交错,密林深邃幽静,风光优美。
换言之,这里基本还处于未开发状态,森林原始,莽山林立,除了迁居于此半牧半农的西戎牧羊人,少见他族之人。
而今,将将入夏,岷山这个沉寂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古老大地上迎来了数年来除当年南迁的羌人之外的第二支外族队伍。
这是一支近千人的队伍,领头两百甲士开道,队伍中间则是推着牛车运送辎重的民夫,队伍的末端也是两百甲士。
这支队伍里最吸引人的既非那些穿戴整齐孔武有力的甲士,也非那一车车满载粮秣的牛车,而是走在车队中间的一只奇兽。
岷山群峦迭嶂,栖息于山中的兽类不少,狼、罴、甚至杜洞尕都非罕见,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奇特的兽。
那兽大约六尺多高,浑身青皮,并无毛发覆盖。脑袋不大,眼睛圆溜溜的,不大的鼻子底下是一张硕大的血盆大嘴,露出满口尖利的獠牙,面相十分凶恶。
它的前肢十分短小,行走时缩在胸口,只靠着两条强壮有力的下肢像人一样直立行走着。
奇兽的背上还坐着一名年轻的骑士,面容英俊,表情冷漠。他手挽缰绳,控制着奇兽一直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当中一辆不起眼的牛车边上,仿佛在护卫着坐在车里的人似的。
不消说,这一支千人队伍便是宁可与吕媭闹翻也要当个不孝子执意要离开长安放羊的樊伉了。
彼时日暮西斜,天空被夕阳的余辉染得如同浸了血一般殷红。
在夜晚的密林之中行军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领头的甲士抬头望了望天色,停止了行军,并派遣了一名小兵去回禀樊伉,准备扎营休整。
直接带着千人之队莽进一片外族人的聚居之地是不明智的,离开长安城之前,樊伉就把能收集到的汉朝舆图全都仔仔细细地察看过了,尽可能地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与部署,这才带着足够的物资和人手启程。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贸贸然就闯入汶山这片古老大地,而是先入蜀地拜见了在此地驻守的樊哙,由樊哙先派部将率领一支先遣军前往汶山打探,开辟路线,建立营地。
待得先遣部队扎营安顿下来,樊伉这才率领带来的民夫和匠人在樊哙的贴身随扈武阜的护送下沿着先遣军的路线入汶山。
知道此次远行艰险重重,又深知武阜颇得樊哙信任,樊伉没有仗着身份胡乱发号施令,一应事务皆听从武阜安排,并不挑事,两人倒也相处愉快。
武阜使人告知就地扎营,樊伉也不多问,只让武阜自行安排,他们照做便是。
说实话,樊伉如此配合行军安排,着实让武阜松了口气,一面吩咐部将埋火造饭,又派了另一支小队前去四周探查,排除危险。
虽说先遣军早已排查掉路上的危险,并为他们开辟出一条能够行走的山路,但他们这一行人大多都是些民夫匠人,真正能披甲杀敌者不过三百人,同行之中又有少郎君,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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