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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雪大多都融化了,只剩了薄薄一层,它不再如刚飘下时那般白,变得灰扑扑起来。
街道上湿答答一片,雪渣卷着枯枝败叶。光秃秃的树保持缄默,任风撞击着它。
“簌簌——”
寒山无崎慢腾腾地向前。
喧嚣在边缘涌现,愈来愈大。
人群在学校的大门口聚集,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有的脸上挂着或怀念的笑,有的互相递着名片,有的尴尬而生疏地回忆往事。
原本偏僻安静的地方被弄得像乱糟糟的菜市场一样。
雪又下起来了,是老旧电视里的雪花屏,滋滋作响的。
寒山无崎的目光简单掠过校匾,他毫无波动地绕过人群,向保安出示了证件。
“是家属啊,”保安点了点桌上的登记册,“这里再填一下信息,事由就写活动,备注上填你家人的名字,1990届几组某某。”
寒山无崎微微弯下身子,拿笔依次填写好来访时间、来访者姓名、号码、事由和备注。
写备注时,他笔稍微停顿了那么一下,接着在“1990届四组寒山柳吉”的后头添上了“1990届五组霜月由美”。
他走后不久,停在门口寒暄的人也终于迈开脚步过来登记了,其中一人率先看到了寒山无崎填写的备注。
那人面带惊讶地指给其他人看:“是霜月和寒山啊,他们还在一起呢,真好啊。”
“啊,你没听说吗?”另一人开口,“霜月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那人瞪圆了眼睛。
人们感叹了一会儿,又扯回别的话题,气氛重新欢快起来。
在他们的身后,宽阔庄严的校门上嵌着一道牌匾,一列遒劲的大字飞舞于其上——
白鸟泽学园高等学校。
———
寒山无崎在接触排球以前就知道白鸟泽了。
那时,白鸟泽只是一个存在于父亲口中的的模糊事物,与母亲一样,只不过它被提及的次数远远不及母亲。
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在操场的跑道上,在小卖部旁,在背光的墙下,在雕塑下,在树荫下……每个角落都是他们的回忆。
而自己继这座学园之后成为他们爱情故事的又一个聆听者。
寒山无崎站在了远离人群的地方。
虽然活动还未正式开始,但埋着时光胶囊的地方已经是人挤着人了,嘈杂得如一锅轰隆隆的沸水。
哦,看,还有个随时准备记录感人时刻的摄影师。
听清水姑母说,里面埋着一箱子的信,都是当时的高三学生写的,学校布置给他们的主题是“写给二十二年后的自己的一封信”。
那些毕业后重聚在此的人、那些已忘记初心的人、那些在社会里沉沉浮浮的人,他们是否又在真心实意地怀恋着这张温床呢?
他们的年纪已来到四十,十八年甚至不占阅历里的二分之一。回忆要么褪色,要么被加工,把好的加工得更虚假,把坏的加工得更无望。
突然,人群的噪音从里到外逐渐减小。
现场并没有全然的静,但那些高谈阔论已变为窃窃私语。
寒山无崎低着的眸抬起。
前头的人无言地望着西装革履者的第一铲落进湿软的土地里,后头的人或想从缝隙里去看,或使劲踮起了脚尖。
开始了。
“嗤!”
铲起混杂着石子与雪渣的泥。
“嗤!”
铲起湿润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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