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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

重明沉默了下，转头看看龙溟，龙溟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这才像是得到了同意一般，小心地伸手勾住蒙在自己眼睛上的布料上端，动作很小地往下拉了一点。

夙莘眯着眼睛站到重明伸手，审视了下角度，默默把重明转了个方向，让她的视线正对着的，只是那一片开的绚烂的凤凰花，让她一睁眼，就能看见自视野中铺展开来的深深浅浅的红。

注视着眼前的画面，那深深浅浅的红色，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想着夙莘说的这就是一片一片的红，重明眨巴了下眼睛，嘴角微微弯起，然后伸手将自己胸前的珠子拿起，眯了眼睛看，笑容渐渐明显了起来。

“……好看。”

她点点头，极黑的眼瞳，在日光下映出淡淡的金色。

夙莘也笑了起来，搭在重明肩膀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对龙溟投过来的赞许中还带着些你终于也干了一件好事的目光视而不见。

她自死后莫名其妙被唤入这里呆了这么多年，对这被称为极北之地的地方也有了些许了解，一座死者之城，唯一活着的，只有这重明小姑娘。说是小姑娘也不尽然，她的年纪，真要算起来，比夙莘自己还大了许多，不过毕竟原身是重明鸟，和常人不能相提并论。

而这平日里很乖很好说话理智到有时候会让人哭笑不得的重明小姑娘，偏偏不知道是因为种族问题还是生长环境独特而导致变异了的原因，看到的东西那就是一片的红，以至于后来索性就不去看东西，天天用着布遮了眼睛。一旦不小心睁眼……

……算了，还是不要去想了，这种毛病她都不知道是该让小姑娘早点治好比较好，还是应该让她就这么着永远别去尝试了比较好。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生活在这极北之地的……人，都对重明保持着养女儿的宠溺态度。

另外，重明无聊了唤来其他流连于世之人时候，常常会有些意外惊喜，比如，熟人见面什么的，不也是很有趣吗。

夙莘这么对自己说着，眉眼弯弯笑的豁达。

重明素来是个很有原则的孩子，当前期的准备做完之后，她就开始履行自己答应风晴雪的事情。那个时候收到的报酬，还大刺刺地挂在她脖子上，透明的泪珠模样，比最开始小了一圈，以至于重明的动作虽然依旧做的很严谨，小脸却是板了起来，不怎么开心。

已经事先整平的地面上，被画了数个繁复的法阵，阵法相叠，风晴雪完全辨认不住究竟有些什么作用，而在类似于阵心的位置，则是插着焚寂，那片一直被风晴雪小心收藏着的藏了百里屠苏残余魂魄的玉璜，被重明握在手中。

重明闭着眼睛，玄妙的音节自口中吐出，如同来自于远古时期的梵音，听不出究竟却又似乎从心底明澈起来。随着每一个音节的落下，地面相叠的法阵按着什么特定的规律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地发出细微的光芒。而等到最后一个法阵也亮起来的时候，重明松开了手，被她握在手中的玉璜慢慢地被牵引似的向了阵心中的焚寂飘去。

风晴雪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到体内传来灼烧一样的窒息疼痛感，才察觉到，闭了闭眼睛，她双手交握在胸前，深深吐出一口气，视线带着期盼的，投射在焚寂之上。

微光之中，从玉璜里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身影，少年的模样，双眸紧闭，眉间一点红痕。

风晴雪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那一声苏苏，却已经是脱口而出。

重明原本的衣服已经被她周身腾起的火焰染成了鲜红，已经不再是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落下，而是连贯成一句句的话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力量，明明因为语速越来越快而显得越来越听不清楚，却又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每一个变化。

皱了眉，重明的背后伸展出一双火焰延伸而成的羽翼，原本只是跳跃着的火焰，而后慢慢凝结出了细碎的绒毛，鲜艳的翎羽。额心中，一朵小巧的火焰纹路，飞快地闪现又迅速的消失。

声音停下，重明遮盖住眼睛的丝巾早就焚烧殆尽，她睁开眼，原本是极黑一片的眼瞳，如今带着火色的艳红，左眼的瞳仁相叠，竟是难得一见的重瞳之相。

原本双眸紧闭的少年，如同听见了风晴雪的呼唤一般，随着重明睁眼的动作也慢慢睁开眼睛，似是有些惊讶地愣了下。

‘……晴雪？’

他有些迟疑地念出这个名字，再没有下文，只是视线下意识地四下里环顾着，像是在寻找什么。终是无果，他眉心微皱，重又闭上眼睛，面容坚忍，只眉宇间仍然流露出几分倦意和遗憾。

风晴雪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知道那一句晴雪，虽有喜悦，却决不是她想要的那些，然而已经够了。

……已经……够了。

看着铭刻在心底的面容，风晴雪捂着嘴唇的手用了些力气，视线模糊了一片，只好再用力地睁大眼睛，仿佛要将那少年的模样铭记在心中一般，直到百里屠苏的身影化入焚寂之中，法阵的微光如同出现之时，有规律了黯淡了下去。

玉璜落在了地上，在焚寂剑锋下，碎成了数瓣。

踏上征途

“好了。”

已经变回重明鸟模样的重明歪着脑袋，扑扇了下左边翅膀，被一旁看着的龙溟抱起来，安安静静地看着风晴雪，有些奇怪她为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不去拿她喜欢的苏苏，顺便遗憾下这一次留下的泪水里没有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