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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任由李灵运给他喂药,灌水,贴上退烧贴。然后李灵运脱掉外套,钻进他被窝里睡下。李灵运摸索着找到他的小腹,一下一下轻轻揉着。
方何浑身一凛,心说我都生病了,李灵运还要做?不会这么畜生吧?
但他很快就发现,李灵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帮他揉肚子。方何深呼一口气,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李灵运身上很凉,贴着很舒服。像是在大夏天的时候,路过敞开门的便利店。空调一吹,全身上下的毛孔都打开了。
他往李灵运怀里挤了挤,抬起眼,发现对方用手肘撑着脑袋,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想什么呢?”方何声音干涩。
李灵运摇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看起来很难受,如果发烧的是我就好了。”
那一瞬间,方何几乎以为是自己烧糊涂了才产生的幻听。他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从李灵运嘴里说出这种话。
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李灵运,居然也能感同身受他的痛苦,想要帮他分担吗?
开什么玩笑。
应该不是自己理解的这个意思。
李灵运紧接着小声保证道:“我下次做不会再弄进去了。”
方何沉默片刻,忽然半开玩笑地说:“能不能干脆不要有下次了?”
话音未落,他枕着的胳膊突然紧绷起来。李灵运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甚至有几分苦涩。
方何自嘲地笑笑。
他寻求李灵运的依靠,住进李灵运家,其实就是拿自己的身体当投名状。这是他和李灵运都默认的规则,如今再讨价还价,就有点耍无赖了。
“我开玩笑的。”方何说,“我困了,李灵运,讲个故事吧。”
“我不会讲故事。”
“什么都行,讲讲你小时候的事也行。”
李灵运向来寡淡的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他低头沉思半晌,才张开嘴慢慢的地说:“小时候我和表哥一起去钓鱼,他自己钓不到鱼,就抢我的鱼……”
李灵运一边说一边想,话还没说上几句,忽然听见自己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低下头,发现方何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敛去张扬的壳,他像一只刚刚出生的雏鸟,没有一处不是软的。
李灵运不禁松了口气。
因为如果方何再不睡着,他的故事就要讲完了。
[小时候我和表哥一起去钓鱼,他自己钓不到鱼,就抢我的鱼。我本来就对钓鱼不感兴趣,他想要,干脆给他。后来他到处吹嘘自己钓了大鱼,我也从来不拆穿他。有鱼吃就行,谁钓的不重要。]
全剧终。
听起来很无聊,因为他之前无欲无求的人生确实很无聊。而所有值得一说的故事,都是遇到方何后才发生的——
那都是他和方何之间的故事。
我要走
和李灵运同居后,方何的幻觉虽然并未完全康复,但他自此没有在公共场合犯过病。除了与乔建宁的关系不尴不尬,方何的生活总算回归了正规。
不仅如此,他逐渐对李灵运的亲热食髓知味。尤其是伴随着幻觉做,好几双手,四处落下的舔舐,几乎能把他逼疯。他哭着摇头哀求,又强势地被卷入下一波欲海。
日子就这么荒淫无度的过,直到那一天。
方何与李灵运靠在沙发上看投影,电影的取景地是在雪后的黄山。每踏一步都会留下脚印,呼出的奶白色雾霭飘散在浩瀚琼宇之间。下看云海翻涌,上看是珊瑚般的雾凇,一个亮堂堂、褪了颜色的三千世界。
“黄山真不错,有机会想去看看。”方何随口说。
李灵运移动眼珠看了他一会,突然问道:“这个周末去吗?”
方何愣住,“这个周末?太突然了吧……”
“周末又没事情。”说着,李灵运已经开始低头买车票。
旅行就这么草率地定下了。
当晚,方何没有立刻睡着,眼睁睁看着天花板。他长这么大,极少出远门旅行。少年时期是因为没钱,现在是因为没时间。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雪,是山石,是战战的刀刃似的寒风,是李灵运裹在登山服里的脸……
周六一早,李灵运已经整装待发,方何还在拼命把一件羽绒小袄塞进行李箱里,憋得一头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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