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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元帝双眼一眯,道了一句:“那就好,不然你母亲定要怪朕了。”皇帝默了半晌,随后道:“那你明日带那位白先生入宫吧,太子的病入了春,倒是越发严重了。”改变翌日一早,陆宴携白道年到了东宫。殿内兽面纹的铜炉散着袅袅青烟,地龙烧的甚旺,四周的气温仿佛夏季一般。太子坐于榻几之上,身上是一袭素缟色镶金线的龙纹缎袍,鬓发规整,仪表不凡。太子的容貌似母,单论姿容,确实要比其他几个皇子要俊美一些,只是久病缠身,眉宇间略显憔悴。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家的气势从不会因为病弱而折损半分,太子才问了一句话,白道年便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白道年哪里能想到,陆大人嘴里说的兄长,竟是大晋的当朝太子。“孤还有多少时日?”太子又问了一次。陆宴皱眉道:“太子殿下。”太子用一张帕子捂住嘴,浑身颤抖,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然后道:“时砚,孤就想听句实话。”太子顿了顿,再次看向白道年:“白大夫不用有所顾忌,但说无妨。”白道年给太子诊脉之后,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这种脉象是典型的外阳内虚,表面看着还过的去,实则身体已是快被掏空了。“太子平日用的药方,可否让草民看一眼?”白道年道。太子瞥了一眼黄门,道:“去把孤一年来的药方记录,都给白大夫拿过来。”须臾,黄门端着一卷处方合集走了进来。白道年细细地翻阅着太子近一年的用药。起初还看的过去,半夏、天南星、皂英、川贝母、竹茹……用的大多是化痰止咳平喘的药,可到了三个月前,随着病情加重,这药量竟是比一年前足足翻了一番,轻粉、淫羊藿、四季青、鱼腥草、冬虫夏草……看着好似把世间珍贵的药材都用在了东宫,却忽视了药物之间的相克,就拿淫羊藿来说,这种壮阳补气的药,是绝不可同彭花粉放在一起用的,用多了只会起反作用罢了。白道年眉头紧皱,额间布满了虚汗,向一国储君说病情,谈何容易。陆宴低声道:“可是药方出了问题?”“这药方表面并无不妥,只是其中两位药具有相克之效,是绝不可放在一处服用的……”他思忖片刻,心一横道:“就这个药方,殿下若是再服下去,只怕是时日无多了……”时日无多。这样的话,谁敢在东宫说?听了这四个字,别说是太子身边的內侍站不住了,就连陆宴的脸色都随之一变。陆宴道:“白大夫既看出了问题所在,可有把握一试?”白道年老实道:“殿下的病并非风寒之症,草民不敢谈把握二字,只敢说尽力一试。”太子道:“不论结果如何,孤都不会怪罪于你。”白道年定了定神,低声道:“草民还有句话,想同太子殿下说。”太子点了点头,“你说。”白道年道:“草民行医多年,见过的疑难杂症繁多,有人看着身强体壮,却因心悸突发而一朝离世,有人久病缠身,却长明百岁,两年前,草民还曾见过一个得了肺痨不治而愈的……”听到这儿,太子由衷地笑了一下,“这样的话,孤还是头回听闻。”“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好,孤知晓了。”太子道。——白道年走后,太子留了陆宴一同用午膳,停箸后,郑重其事道:“时砚,孤想托你查两个人的行踪。”“殿下请讲。”陆宴道。“孤想找沈家的三姑娘,和小公子。”……陆宴从东宫出来后,一直心事重重。城西渠坍塌,云阳侯因渎职罪被牵连,太子替云阳侯求情,当即惹了圣人大怒,被禁在东宫整整三个月……然而眼下圣人想扶太子,太子第一个要找的,竟然是沈甄。可把沈甄藏起来了的人就是他,这让他怎么找?陆宴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拖着一身疲惫,去了京兆府。孙旭正端着碗盏喝茶,一间陆宴,立马堆起了笑容,“陆大人好久不见,荆州的案子可还顺利?”因着是暗访,所以京内并无一人知晓陆宴去的是扬州,都以为他去的是荆州。陆宴点头道:“还算顺利。”一旁的司仓参军道:“陆大人不在,倒是错过了一件惊人之事。”陆宴勾起嘴角,轻轻摇了摇头。话说他们京兆府的这位司仓参军,不仅说话喜欢卖关子,而且表情还甚为丰富,陆宴时常觉得让他在京兆府任职着实是屈才了,若是去茶楼说书,定会火遍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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