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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衡也笑,问我打几折。我说看情况,你要是一年来一次,就是九折。要是半年来一次,就是八折。
以此类推。我看着他,没把最后的话说出来:要是与我一起回家、再也不走了,就天天免费。
这话太超过。即便是我,也颇有踟蹰。想和谢玉衡长久相处的心情是真,知晓我们其实只认识一个月的沮丧也是真。他对我是很好,可他愿意跟我走吗?……完全是未知数。
“话说回来,”看着一脸放松的谢玉衡,我假装不经意去试探,“你一个人在外也待了挺久吧?从前听你提过‘师门’,他们不担心吗?会不会来找你?”
谢玉衡眨眨眼睛,“会吧。”停了停,“不过我和他们说好了,养好伤就回去。”
我:“啊……”
他给了一个完全超出我意料的答案。
我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谢玉衡似乎也看出我的沮丧,手上酒杯被放下了,我疑心他原先是要拉我的手。可真正动作之前,他停了下来,只说:“不是说过,我以后会去看你。”还逗我,“你前头才答应要给我打折,难道这就要不作数?”
“作数。”我说,“当然作数。”
不高兴却是明摆着。也是在这时,我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或许是醉了。
那么一点酒,按说绝不至于如此。可醉人的从来不光是酒,还有人自身。
谢玉衡又努力活跃了会儿气氛,我始终闷闷不言。也知道自己任性,可是……
不等我“可是”完,外头的小巷里忽然传来一阵乐声。
低沉婉转,不算难听。放在其他时候,我兴许会潜心欣赏。可眼下,我只有一个念头:不是吧,怎么老天爷还给我个这么应景的背景音乐?还让不让人好好的。
情绪正难言时,旁侧谢玉衡却笑了。不是高兴的那种,而是“终于找到个打破僵局的机会”,说:“卖糖瓜的人来了!沈浮,你等等,我去给你买糖。”
我:“……啊?”
花了点时间,我才把“卖糖人”和“吹箫人”联系到一处。来不及感叹此地风俗,我升起另一个鲜明的念头:所以果然,谢玉衡就是把我当小孩儿哄吧?买糖买糖,他觉得我吃了糖就能开心吗?
可我还是没有拦谢玉衡。说到底,他费这番心思还是为了我。
见他离开,我仍然心乱。偏偏细究起来,对“心乱”的缘由,我自己也不甚明白。
为什么那么抗拒谢玉衡的离开?总不能因为我睁眼便看到他,于是对他有了雏鸟情结?
这道思绪一起,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赶忙搓搓手臂将它甩开。可再往后,我又不得不承认,如果谢玉衡愿意跟我走,此刻我的情绪一定是阳光灿烂。
“搞什么啊,沈浮。”我在心头激烈吐槽,“你这副样子,简直就像——”
就像什么?
我心跳的速度又开始加快。牙关不自觉地合拢,舌尖死死抵住上颚。
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落在眼前,我看着它,心里是不断重复的三个字。谢玉衡,谢玉衡,谢玉衡。
我见了便开心,不见就烦闷的人。我愿意对他好,也被对方珍重对待的人。我不愿意离开,绝不想与之一年只见一面的人。
谢玉衡,谢玉衡,谢玉衡。
院门被“吱呀”推开,是买好糖瓜的谢玉衡回来。他肩上披着霞光,发间滚着夕阳,眼里映着桌边的我。
“沈浮!”他叫我的名字,把手里的小篮子展示给我,“我买了许多,那阿伯便直接把这个给我——”
是有许多。拳头大小的糖瓜一个个圆乎乎、白莹莹,被谢玉衡当做让我开心的关键。他好不容易等到,于是第一时间送来我眼前。
被他一同送来的不光是糖瓜,还有一根手指头。
轻轻一下,戳穿了我心头的窗户纸。
我看着他,把自己前头没结束的吐槽讲完。
“简直就像,那些谢玉衡买给你的话本里害了相思的书生。一刻见不到心上人,便一刻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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