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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了。”薛蒙厌烦地挥了挥手,“他是墨燃卧底的那个连的连长。有一次打伏击,墨燃给崩了枪子,流血不止昏迷不醒。是人家楚连长背着这位国党卧底从尸山血海里爬回安全战壕的。”
“……”
小烛龙叨咕道:“为了救这家伙,楚晚宁自己的命差点都搭进去。”
姜曦叹了口气:“所以墨燃醒了之后,就叛变了国党,卧底也不当了,彻底成了楚晚宁这边的人。”
他甚至都没有用任何疑问词,就仿佛他隔着岁月与硝烟,皮肤与脑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当年墨燃的转变。
“对。”薛蒙翻了个白眼,“他们后来又相爱了。他们拒绝了组织上热心介绍的优秀女同志,他们并肩作战过,躺在一个战壕里抱着枪看过星星。他们用子弹做过挂链贴衣戴着,解放后他们住在一个院儿里,成了两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单身汉’,这俩‘单身汉’会一起包饺子、一起骑着凤凰自行车去郊游、一起去影楼拍上了彩的合照、一起逛百货商店称一袋麦芽糖用褐色信封纸装着吃。”
这一桩桩一件件蜜糖色的琐碎老故事被薛蒙用连珠炮似的语速说出来,尽管他说的是那么快速,往事像流星瞬影匆匆闪过,但姜曦还是很容易想象到那些画面。
淡青色的硝烟,污脏破损的军服。
血与泥铸就的壕沟里,两个年轻人倒头靠在一起值夜。他们的黑眼睛上是振翅的睫毛,睫毛上洒着旷野里的星光,遥远的彼方有士兵在吹着口琴,琴声飘散于四面,在薄暮烟霭里寂灭。
今夜无战事,只有雾气里一点点的焦烟诉说着岁月动荡。
还有两位青年下巴上未及时剃去的暗青色胡渣。
“后来他们七老八十了。”薛蒙干巴巴道,恋爱的酸臭翻篇后,他的语速也就和缓了下来,“再后来,六六年开始的那场灾难也没能将两个固执的老家伙分开。”
他讲完了。
恋爱的酸臭弥漫到死,其实死亡也并不能将之翻篇。
姜曦良久没说话,最后他也不再看那份报告书了,他把报告合上,显得有些头疼,抬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侧穴。
都说夫妻譬如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但若是十年·浩劫也没能拆开两个老骨头,姜曦其实不知道还有多大可能硬塞给墨燃一个女孩儿让他不再当个gay。
又或许墨燃并不是个gay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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