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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连你都因为远在京中的黄老,以及背后根蟠节错的兰友瓜戚,对那秀才畏怯,这满明月县的百姓们,还能指望谁来替他们主持公道?”理是这么个理儿没错,只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于上青天,李良仁心里犹犹豫豫,一时也忘了回话。等到他彻底缓过神来时,公堂之中便只余着他一人,谢见君早已经离开。他呆呆地望着空荡荡的公堂,良久,无奈地吐出一声叹息,瞧瞧,自己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儿呐!————本以为此事了结,在村长家安然住上几日,等到山上雪化了,便可抬棺入后山,不曾想,谢见君从明月县回来的第二日,清早,米窑村的村长家便被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他为赵老汉伸张正义之事,不出半日就传遍了,那黄掌柜仗着自己是富家巨室,又打着京中吏部员外郎侄子的称号,这些年在明月县作威作福,干了不少腌臜事儿,抢掠民女入府为妾,侵占农户田地,前些天自家小儿子过世,他硬生生地从村子里找了个八字相合的女子,要给小儿子配冥婚。“青天大老爷,看在您也是为人父母的份上,可怜可怜我们吧,我女儿才十五岁,她这辈子怕是被那黄掌柜给糟蹋了。”妇人声泪俱下,将黄掌柜丢下买他们女孩的银钱双手呈于面前,“俺们不要钱,俺们就要闺女!”云胡红了眼眶,他看着紧贴着自己身边的祈安,又望了眼双眸已然蒙上一层冷意的谢见君,张了张口,“夫君”话刚起了个头,就被谢见君招手示意,瞧这意思,是让他别吭声。“村长,我此番来米窑村,身边也没带个侍从,我知您是识字的,可否请您帮我个忙?”谢见君将云胡和祈安都安置进屋里后,出门同村长温声说道。村长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见过这般说起来话温润客气的大官儿?于是,忙不迭颔首,“您说您说!”谢见君环顾四周越来越多的村民,回眸同村长一本正色道:“今日来此伸冤的百姓不在少数,但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不妨请您将诸位的诉求先行记录在册,也好让李县令方便查阅,若所查之事与状词相符,我想,李大人会为在座的各位,谋求个令大伙儿都满意的公道。”“大老爷,那李县令不是个好人,他才不会站在俺们这边哩!”乍一听是找李良仁,人群中登时就有反对之声。“俺之前去衙门状告黄秀才,他理都不理俺呢!”反对之声频起。看得出来,李良仁这个县令官当得不咋地,在百姓之间的名望实在差得离谱。“大老爷,您会帮俺们讨公道吗?”被掳走女儿配冥婚的妇人颤颤发声。“会!”谢见君笃定地回话,“在事情未解决之前,我会一直在米窑村,也请大伙儿给李县令一点时间,我相信李县令还是个好官。”若那日的话没有点醒李良仁,自会有吏部的官员下场,吏部有监察百官之责,可不是说说而已。“爹爹,为何阿爹在外总喜欢多管闲事儿,咱们出门之前,他还仔细叮嘱了,说此行务必要低调行事,不可张扬呢。”祈安支着脸颊,望着被村民团团围在中间的阿爹,禁不住与身边同抵在床边瞧院子光景的云胡,低声感叹道。云胡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如何。
祈安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时丰岁稔,四海晏然,这跟阿爹爱管闲事儿有关系?”“你觉得呢?”云胡反问他,见小少年秀眉轻皱,便揉了揉他的额发,“这人活一世,独善其身固然轻松,但正因为你阿爹,有季叔伯和宋叔伯等诸多喜好管闲事,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人,才使得大多数的百姓,都能过上衣食无忧,舒舒服服的日子。”祈安的眸光重新转向院子里的百姓,或许是阿爹的到来,让这些人都有了希望,他从农户们晒得黝黑的面颊上看到了久违的笑意,以后他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等自己长大了,也要让天下人都吃饱饭。很快,一封誊写了百姓之冤苦的状纸被递上了李良仁的公案,前来递状纸的人是谢见君的亲信,说是年初开印,怕李大人忙不过来,特地派人前来行辅助之责,希望李大人可以尽快还百姓一个公道。说是辅助,一来是为了盯着李良仁,二来也是给他撑腰,即便黄秀才的叔伯黄老在此,也断不敢跟谢见君一个正三品户部尚书对着干。李良仁知晓这位大人的“良苦用心”,接到状纸当日,便下令让衙役们包围了整个黄府。似是打定主意要将黄家一网打尽,他此番动作极快,不出三日就掌握了黄秀才一家违法犯罪的全部证据,又过了两日,处置的邸报被公示在县衙门前。黄秀才恶贯满盈,罄竹难书,判斩立决,其家中资产一律充公,用作给百姓们修路盖县学。得知此事,大伙儿都乐呵极了,正值米窑村后山的血化了,谢见君抬棺送许褚与女子合葬。村民们自发跟在后面,想送许老先生一程。许褚离开的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并不认识此人,但他们知道,若非许褚当年慧眼识才,这世上兴许就要少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官,以至于往后许多年,即便村子里的人换了一代又一代,许褚墓前的香火都不曾断过。既是合葬,就得将那女子的棺椁先行抛出来。听村长说,那女子与许褚是有过婚约的,倘若当年女子的爹娘没在其中搅和,必然会成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可惜天意弄人。女子的墓是许褚亲手挖了,离开这么多年,坟前无人祭拜,坟头草都二尺高了。谢见君帮着将杂草锄净,又添了新土,将二人合棺而葬,许褚一生没有子嗣,只有他这位学生,故在立碑时,他特地让匠人在碑上刻了“先师许褚,师母柳莲之墓,学生谢见君携全家叩。”那柄被摩挲了数年的芍药朱钗也在落棺时,被他放进了棺椁中,望许褚和柳莲可再续来世之缘。“先师,师母在上,愿学生与其夫郎今生不求生同衾,但求死同穴。”他跪在碑前,虔诚地许愿。“咱们如今才过而立之年,你便寻思这事儿?”云胡不解,说得好像俩人快要死了似的。“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嘛”谢见君故作无辜模样,嬉闹似的偷亲了小夫郎的脸颊,而后又一本正经地给上了三炷香,念念叨叨说希望先生和师娘在天之灵,保佑自己和云胡长命百岁,长相守。“阿爹,先生只是离世了,并非成仙了。”祈安在一旁没眼看。这等严肃的时刻,阿爹实在不正经。被自己儿子打趣,谢见君难为情地笑了笑,“心诚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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