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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谢御将一把折扇摇得似能翻云覆雨灭火焰山,道:“今日你生辰,怎地不留在宴中,偏到我此地来了?”
桃城武打量着四周笑说:“先生不去赴宴,也不见支人送东西给本宫,本宫便只好亲自到先生这里来讨了,先生莫怪。”
“哦。是了,你现下不是归我教的,我到也把送礼的事给忘了。”谢御合上扇子,抵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停下,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既然来了,又专门来讨礼,将你空着手放出去亦太无礼数,这样吧,你有什么想要的,便现与我说,我这朝拿得出手的便现下给你,如何?”
“只要我要?”太子不置信地回问一句。
谢御失笑,甩开扇子颔了首,“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桃城武听了这句甚没质感的承诺,有些薄信,轻晃了晃头:“只怕说出来先生耍赖。”
“哦,这样……”谢御摸了摸下巴,用扇子敲敲手心。
太子垂着头,用余光轻瞥,等着她道出下句,心里巴望着谢御能点一个头,说一句“不管怎样”开头的话,若如此,便甚好了。
见那厢谢御张了口,桃城满怀希望地抬起头。
却听那杀千刀的谢御杀千刀地开了口:“那便……换一个?”生生地将自己的“希望”的“希”重重抹煞,想了想,有添了个“想”在后,如此,想来自己确有几分妄想。
太子欲要望天,入眼帘的却是一檐紫藤在脑门上方闲闲晃悠。若挂的是铜锤该多好,不然今儿乐师敲得那大小各式云锣亦不错,总之掉下一个死一个,掉下两个死一双,碰到谢御此人,真真是锦衣卫的品质都具备了十之八九,至少同归于尽的想法是茁壮的了。太子心说。
谢御见此,笑着让了步:“有何事说不得?说不说在你,应不应在我,你道搭不搭界,又如何要担这个矜持?”
眼前的紫藤又飘摇起来,桃城武拉过谢御在石凳上坐下:“便陪本宫吃顿酒。”
说着自顾倒了酒,琥珀色的液体映着月光淌在薄瓷中,被一只微凉的手接过。
桃城看谢御仰头一口闷干,嘴角微牵:“只少了一碟子茴香豆。”
“嗯……有点涩。”谢御眯了眼睛尝着那点回甘,“没有下酒菜?唔,那便不好吃了……”
“是啊,单吃酒伤脾胃。”桃城武抿了一口附道。
“损心肝。”谢御辩道。
桃城替她续了酒,端起小盅,调侃道:“再饮一杯穿肠毒。”
谢御接过,一杯下肚,沉吟片刻,对了句:“此朝前事了作无。”
太子听着一愣,心口不知被甚拂过,一阵荡漾,趁热紧抓住话尾:“先生是说,不腻我了?不气我了?先生可是还肯教我的罢?”
说到后头,竟话头胡乱,句尾无序,只将一双眸子瞬得透亮。
三杯暖酒下肚,谢御面上亦是稍显红润,双目微微泛了水,月光下澈,将对面人影子映得愈发清晰。
“失而复得的感觉如何?”谢御起身,拿着扇子轻拍了拍学生的肩。桃城侧着扬头望着她,嘴里只道得出:“甚好,嘿嘿,甚好。”憨笑着去携她的手,抓住了在手中一握,又道“先生往后再不要走了,就陪着学生,可好?”
恐是吃了酒,后知后觉起来,话先出的口,再在心中思忖三转,不觉一惊,醒了酒。
不想那厢谢御闻言却无慌乱,将手不着痕迹地抽出后摸了摸他的头道:“往后便叫我谢御罢。”依旧是那副人前君子的样子。
桃城武望着她,抿了抿嘴不说话。
谢御见他不答话,扬了扬眉:“嗯?你道如何?”
衔着小盅,太子望了望他,想来这事好否皆是谢御说了是,便是底下也用不着说话。
蓦地又想起方才谢御的出尔反尔,即刻又张了嘴抢欲说好。被谢欲抢了先,又将话头硬生生哽了回去:
“无妨,你我年岁本就相当,直呼名讳想来倒还生疏了些,毕竟处了也甚久了。”抚了抚扇子扬声道,“我知你在想甚,若你父王问起,只道是我说定的,半分不会算在你,如此你可安心了?”
傍着那话,小盅自桃城张着的口中掉出,落在青草地上,伴清脆的碎瓷声散成颗颗瓷粒,酒液洒在地上,濯濯反着月光。
桃城武垂眼去看那酒液,今夜那土壤渗进的是酒香,知道自己心里必定亦会渗进些什么。
黯紫的瞳孔映着琥珀色的液体,那液体映着谁人的身影,一同被他含在眸中。
太子一眯眼,龇牙一笑望进谢御眸中道:“阿御,便叫你阿御。不生分又亲近,”站起来扯了蓬紫藤送到谢御面前,哑声问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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