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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一边调节着身体的状态,一边在头脑中梳理着所见的一切。
最值得深究的是穷奇和紫袍人对自己的态度,自己得以活命的倚仗显然是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份“有用之物”。
而这“有用”的来源也容易猜测,很可能就是自己代替伍在古承受的那次龙舌入体。
那么紫袍人为什么说“都一样”?意思是蓄积了能量的龙舌才是关键,哪副躯体来承载倒是无关紧要吗?
那么……这间石窟里的人,每个都承载了一座供那枚尊贵种子入住的“宫殿”吗?
这些“宫殿”每个背后都有十二条鲜活的生命吗?
这样规模的杀生,仙人台怎么会没有发觉?
唔……他们或许是在五十年里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这些人形龙舌,此时才把他们全部集中到这里。
裴液再次抬头细细观察,这次他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虽然这些披袍坐卧的人都像是一头头凶恶的虎豹,但那些敌意似乎只针对自己,而他们之中有人受伤有人双手染血,但互相之间却无警惕。
自己对面,一个面目阴骜的老汉倚坐于墙,黑袍破旧脏腻,眼睛似睁非睁,他受伤的左臂软软搭在身旁人的腿上,此时察觉到裴液的视线,翻起一双灰白的眸子冷冷盯了过来。
他左肩上倚靠着一头蓬乱的枯发,此时也一同抬起头盯了过来,其面目虽被血污,但仍可见其出乎意料的年轻,是一名十七八的少女。
一对父女。
裴液想着,默默收回了目光。
像这样的组合窟中还有两三处,姐弟、朋友、叔侄……很难确定是什么关系,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像互相舔舐伤口的饿狼,一同享受着最后的温存。
这一幕幕映入眼帘,裴液渐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高大但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前,这人没穿黑袍,而是一身灰衫,此时也残破脏污,鲜红的血珠缀在他的发丝上滴落。
这人一进门,裴液顿时感到自己身上积压的敌意消失了,全部转移了过去。
这人昂首下睨,环视石窖,嘴角牵出一个轻浮的衅笑。
他的目光在裴液这里一顿,似乎注意到了他服饰的不同,径直大步走了过来,靠着他旁边的墙坐下。
门口看守的黑袍人道:“【十七】两胜下台,下一组【十九】、【廿】。”
石窖深处站起来一个男人,同时裴液对面那少女也站了起来。
她来到裴液旁边这人面前,一双血丝密布的眼死死盯着他,狠声道:“我会杀了你。”
男子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在此之前,你得先杀了你爹。”
少女拳头捏出了骨声,正要说话,石窖深处走来的男人抚上她的肩膀,平声道:“神之所眷,即使血命搏杀,仍然亲密无间;神之所弃,即便父子兄弟,也只是各怀鬼胎。”
少女平静下来,昂首傲然看着裴液旁边的男子,道:“不错,我们将在神灵的躯体中永生,可悲的无信者。”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出门去,男子箕坐于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桀骜的脸上似乎有一瞬间的肃穆和沉重,但他朝裴液偏过头来,仍然是吊儿郎当的笑:“喂,伱也杀了他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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