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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道:“我曾读过记载上古时期的书籍,在人刚诞生之时,是女主外,男主内,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可随着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男尊女卑,却成了金科玉律。”
他在幼时,曾就这个问题去问过父亲,父亲面露不屑,只言他离经叛道,他不服,与之争辩,最后被勃然大怒的父亲罚跪了一夜的祠堂。
后来,他便不再去问类似的问题了,而与他同龄的那些女郎们,最终也都嫁人生子,在琐碎之间消磨半生,她们聚在一起,谈论着时兴的花色,谈论着子女的教育,谈论着稀罕玩意儿……却唯独忘了她们在读书时曾经愤懑不平过的———
为何男子能出仕做官,我却不能!
“女子之中不乏有才华横溢者,即使无法与男子一视同仁,但至少不应这般打压束缚,因为燕王室要求女子三从四德而对其失望,这个理由……想必听起来很可笑吧?”
可笑吗?
祝凌一点都不觉得可笑。
宋兰亭之所以痛苦迷茫不解,继而产生自我怀疑,是因为他走得太远太远了。他厌恶男尊女卑,向往男女平权,但他自己心里也清楚,男女平权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实现的几率太过渺茫。
“我并不觉得老师的想法可笑。”祝凌非常郑重地回答他,“在我看来,女子与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能者居之,本是正道。用人不计出身,不论性别,那才是真正的明主。”
“女子可以选择居于后宅,相夫教子,也可以选择读书习字,一展抱负,女子可以嫁人生子,也可以选择终身不婚,她们的人生本就应该掌控在自己手里,她们首先得是自己,然后才是其他的身份。以改变女子的意志,束缚她们的心性来巩固自己的权利,来将未来有可能发生的灾祸消弭,这般气量狭小的作为,哪会出现什么明君?”
宋兰亭看出来了,祝凌不是在说假话,也不是为了讨好他而刻意奉迎,而是发自内心的这般认为,发自内心地赞同他的观念。
“子虚啊子虚———”他低低地笑了,“我总算是知道,我为什么第一眼见你时,便动了收徒的念头……”
他的徒弟与他一样,都是想法不容于世的异类,也是他在这世间三十余载,唯一一个能完全理解他想法的人。
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
祝凌也笑了:“老师若想让我去看看燕王室有无明主,那我便去看看,若是真有明主,老师也不用如此痛苦了。”
师徒两人其实心知肚明,有明主的可能性可以小到以奇迹发生来概论。
“不必勉强———”宋兰亭说,“我收你为徒,确实存了别的心思,但这并不代表我会罔顾你的意愿。”
他本就打算与祝凌讲明利害,让她自己做出选择,从没打算强制干预她的意愿。
“老师不愿意勉强我,可其他人未必这么想———”祝凌说,“应天书院从名扬天下开始,就不能独善其身了。”
……
还未到明日,燕王室便作出了反应———因永宁城就在燕国国都隔壁,他们派了一位内侍快马加鞭,星夜而至,传了一道诏令。
“燕国士子乌子虚,寻英雅集之魁首,天资聪颖,有百龙之智,望其才清志高,不矜己任智,偶变投隙。若勤学苦读,有利民生之举,善民生之行,庙堂之间,必不会辜负英才。今赐金千两,以示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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