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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从祯垂首,望着他痛苦神色,终于松了力气,掌心慢慢上移,贴在即鹿脖颈边,轻轻按住他颈侧跳动的动脉,嘴唇贴在他耳侧,声音低沉,“你那么看着我,真的让我很伤心,别再这样了,听懂了吗?”即鹿低垂着眼,避开跟他的对视,胡乱点头顺应他,不想继续激怒他。看见男人温顺模样,段从祯才收了暴戾气息,松开手,很是体贴地替他理了理领子,望着即鹿魂不守舍的落魄样子,不禁叹气,“你就那么为他难过吗?”话里的他指的当然是那个实验员。“那是他的孩子啊……”即鹿目光虚无,落在远处,喉中瑟抖,嗓音也带着湿润,“怎么会这么不幸……”他还想说为什么段从祯能那么无情残酷,当着他的面揭开那男人的伤疤,以友善和体贴的姿态,让别人痛苦无比,却又不能反抗。即鹿想,如果段从祯并没有送一份礼物,而是直接嘲笑,那那个实验员想必也不会这样受折磨,可段从祯何其聪明,他以友好的姿态接近,却做尽了刻薄的事。“不就是死个小孩吗?”段从祯啧了一声,声音都带上不耐烦,仿佛极其不能理解,“医院里天天死人,你也要为他们难过一下?”即鹿眼里有泪,却死死忍着,不让他掉下来,“那是他们的孩子,难道不能感到痛苦吗?”“有什么好痛苦的?”段从祯嗤笑,古怪地拉起调子,“他才多大?出生一个小时都不到,根本没有自我意识,怎么可能感到痛苦?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你真的想多了。”“段哥。”即鹿抬起头,隔着一层薄泪看他,眼睛通红,嘴唇上带着结痂的血痕,微微颤抖,“如果是你的孩子死在产房里,你还会这样吗?”段从祯盯着他,突然笑了,“宝贝儿,我昨天才让我的孩子死在你喉咙里,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吗?”即鹿被他忤得说不出话来,最后一点胆量也在段从祯过分冷静的话语里磨得一干二净。“要是他真的喜欢孩子,大可以去孤儿院抱一个回来。”段从祯冷哼,瞥了他一眼,“孤儿院遍地都是没爹没妈的种,真这么想要孩子,那里一抓一大把。”看着男人红着眼眶一言不发的样子,段从祯到底还是软下语气,抬手摸了摸即鹿泛着病态绯红的脸颊,敷衍地哄道,“别难过了,你真想安慰他,我们找时间给他买条狗过去,跟孩子的作用也差不多。”即鹿被他掌心的热度激得缩了缩,又不敢躲开,只能抿唇,“你……”“不跟你说了,没时间陪你玩。”段从祯打断他,看了一眼手机,“走了。”说完,在他眼角亲了亲,“晚上自己睡觉吧,我不回了。”·即鹿没有回段从祯的房子。在十字路口站了许久,他觉得自己好像中暑了,又好像浸泡在冰天雪地里,总之不太清醒。冷汗浸湿了最里面的一件衣服,他不停地打颤,却又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病的还是怕的。绿灯在面前模糊,他好像看不清东西,如同隔着大火视物,一切都被热浪扭曲。即鹿勉强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匆忙踏出几步,耳边骤然响起轰然刺耳的喇叭声和尖锐的刹车声。猛地回神,即鹿望着面前漂移的车辆,三两别过,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从面前蹭过。“有病啊!”司机从车子里探头骂他,“不看红绿灯吗?”“找死呢?横穿马路是嫌命长?不想活了?”“他妈的,给老子滚开!”……耳边声音渐渐模糊,即鹿有些慌神,惊慌失措地四处看,企图在汹涌的车流中找到出路。红灯、绿灯、黄灯……诅咒辱骂、喇叭声、刹车声……他脑子一片混乱,眼泪顺着脸颊滚下,在夜风里变得冰凉。即鹿望着车辆的前灯,望着它在视线里穿梭不断,突然,脑子剧烈疼痛起来,疯狂闪过几个破碎的片段。夜晚,刹车声,轰隆的撞击声,恍然刺目的灯光,女人的尖叫,大火……“小鹿,快点离开,这里随时会爆炸。”谁……“快点走啊,不用管我……”一片火海,血红的,与残阳融为一体的红,火苗舔舐着车子,将驾驶座上的女人吞卷下去……是谁……眼前一片模糊,即鹿呼吸不畅,慌不择路地逃窜,仿佛后面有人在追他,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疯狂地奔跑,任由夜风刮在脸上,刺骨的疼,突然,身后传来剧烈的轰响,爆炸声让即鹿短暂地失去听觉,耳膜刺痛。蓦然睁大眼睛,即鹿回头,只看见火烧云一般的红雾,染着血和泪,悔和恨,熊熊燃烧着,刺进他无神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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