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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禾开始跟菜贩讨价还价。
沈灼忍下喉咙的话,挂断电话。
她实在佩服王嘉禾的心细如发,竟然能从她柜子里的卫生棉的数量推算出她是否怀孕。
也不奇怪。她这个母亲,以前在医院做护士时,沈灼就常常看到她的护士服里揣着一个本子。牛皮纸,页脚微卷,翻开来,两页纸,一页记着:今天买菜花了几毛钱,水表走了几格,沈灼沈烨姐弟俩生活费用了多少……另一页写着:家里青菜还剩几捆,肉还有几两,洗衣粉还有几袋……事无巨细。
后来王嘉禾退休,在小商品城找了个会计工作,算是把她精打细算的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灼在她身边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就习惯。
回到家,王嘉禾正在厨房忙活,探头出来说:“饭等会儿就好。小烨今天跟他导师进手术室,不回来吃饭了。”
小烨,沈烨。沈灼的孪生弟弟。
沈灼“哦”了一声,先去洗脸洗手。
她已经在王嘉禾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
和谭思古结婚没多久,谭思古就出差了。去哪儿了,沈灼也不确定。
罗马?巴黎?还是伦敦来着?反正总在欧洲板块上。
谭思古走后,沈灼一个人住在他的那套复式公寓,连续做了一周噩梦,梦里面的人面容模糊,身影混乱,每个人都在叫着她的名字……第二周,当她正在画廊为一个肥头大耳的暴发户解释某幅画的制作如何精致、寓意如何深刻时,小区物业打来电话,说:谭太太,最近我们小区内发生了一起绑架案,特来提醒您出入留心,注意财产安全。
电话也打到了谭思古那里。
因此那天晚上,谭思古的电话漂洋过海,沈灼正在睡梦中,听到他的声音,觉得不真实。
他问:一个人在家,怕吧?我回去之前你先去你妈那儿住段时间。
结婚前王嘉禾就一直跟她说:沈灼,你得听思古的话。
于是第二天,她立刻打包行李,投奔王嘉禾。
直到现在——
过了会儿,王嘉禾把先做好的汤端出来,就叫她出来吃饭。
沈灼盛了碗汤,坐下来。
王嘉禾又端来炒好的两盘菜,胡萝卜丝炒肉,烧菜心。
“今天给你打几个电话才接,你那儿忙?”王嘉禾把胡萝卜往她饭碗里夹。
沈灼不太习惯王嘉禾的这一举动,她尴尬道:“这期画展,一直跟画师谈不好价钱,有点麻烦。”
王嘉禾也不一定懂里面的行情,只点头说:“那也注意点儿,身体要紧,吃饭吧。”
沈灼扒拉了一下,萝卜丝压在上面,她难下筷子,只好埋头送了一口白米饭。
王嘉禾又说:“白天我跟你说去医院检查的事,你明天一早就去,我已经给小烨打过电话了,你别想糊弄我听到没?”
沈灼嘴巴扯了扯,“好。”
她想她也糊弄不过去吧?
沈烨现在工作的地方,正是王嘉禾以前在的医院,她退休了,关系还在,遍布各个科室。当然那时联系关系是为了给学医的沈烨铺路,好让他前途开阔,一路顺风。沈灼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关系也能用到她身上。
她又一次受宠若惊了。
饭菜实在不入胃口,酸辣汤倒是可口。
沈灼一直只喝汤,王嘉禾也没注意到。
“思古是明天回来吧,你给他打电话没?有没有跟他说这个?”
沈灼说:“打了,他今天打了,说了是哪趟航班。我没说这个,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王嘉禾点点头:“也是。那明天他什么时候到?”
“两点吧,下午两点可能到。”
“谁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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