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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阑听他念叨,仪采斐然的面颊上,竟生出了两分凄凉之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去查文州贪墨的案子能得到什么,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顺着那条路走下去,他会落个怎样凄惨的下场。
谢星阑默然未语,这时,外间响起了叩门声。
“公子,谢咏回来了!”
“让他进来——”
门扇开合之间,另外一个亲信谢咏走了进来,他抱拳行礼,而后便奉上几页文书,“公子,您让小人去查的,小人全都查清楚了——”
谢星阑接过文册看,谢咏继续道:“这位云阳县主,是贞元三年二月初九出生,今年十七,她母亲和哥哥,在丰州之乱中染了疫病而亡,这些年一直与临川侯相依为命,她是两年之前喜欢上长清侯世子的,当时长清侯世子刚从军中归来,据说是看宫中校场比弓马之术时,对长清侯世子一见倾心。”
“她跟太后求过两次指婚,太后第二次本来都快下旨了,却被陛下拦阻,据说是崔德妃从中作梗,这两年,她行事无忌,对崔慕之多番讨好,与崔慕之走得近的女子,也都被她刁难过。”
“小人按公子的吩咐,主要查了陆柔嘉,从一月前陆崔两家即将联姻的消息传出开始,云阳县主与陆柔嘉有过四次照面,每一次她都对陆柔嘉冷嘲暗讽,崔婉生辰宴那天她还差点大打出手,可到了晚上,不知怎么竟帮了陆柔嘉。”
谢星阑边看边听,“她还为了崔慕之拒绝过三次婚事?”
“不错,宣平郡王家的世子李云旗,永川伯家的世子柳思清,还有工部侍郎家的公子萧厚白,这些是太后见她对崔慕之念念不忘,想给她赐婚的。”
谢星阑“啪”的一声将文册合了上,他捏了捏眉心,不敢相信自己即将护着这样一个女人,但除了她,他找不出第二个疑似改变薛铭命格之人。
谢坚大为惊讶,“昨夜公子回府便招来谢咏,竟然是让他查云阳县主?这半年谢咏查了不少人的生平了,公子到底在找什么?”
谢星阑将文册放入抽屉,却见那抽屉里竟已放了满满当当的同类文书,关上屉子后,谢星阑淡声道,“龙翊卫本就是陛下手眼,自然知道得越多越好。”
谢坚半信半疑,谢星阑却已起身回房,又边走边道:“距离陛下定的期限还有九日,让底下人上心些,此案绝不能有半点错处。”
谢坚和谢咏应是,待谢星阑离开,谢坚看着谢咏问:“你说公子到底怎么了?”
谢咏惯常黑脸寡言,此时只摇了摇头,显然他也不明白。
谢坚叹了口气,“你记得吗?就是正月初七那夜公子忽发狂性,后来便性情大变,过去五年公子一直谨小慎微,天大的委屈都咬牙忍了,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好,可这半年,公子却将所有隐忍蛰伏求来的平衡都打破了,如今四方树敌,往后可还怎么往上升?”
谢坚瘪嘴,有些不忿道:“公子连着放了几桩好差事,功劳都叫别人抢了去,晚间回衙门碰见韩岐他们,一个个得意极了,公子却半点不在意……”
丑时过半谢星阑才歇下,他艰难地入睡,可刚睡沉,熟悉的噩梦如约而至。
梦里寒风烈烈,他一袭黑袍被鲜血浸透,步履艰难地往深林中走,每走一步,钉入血肉的箭簇便多绞出一股血色,血流顺着衣摆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在他身后,火把如长龙一般围过来,他已走投无路。
忽地,又一片箭雨凌空而至,他小腿与后背剧痛,人似断线风筝般摔出,握剑的手一松,连往前爬的力气都没了,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面贴血污趴在地上,在愤恨与屈辱之中,像一滩任人踩踏的烂泥般断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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