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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应玄放下手,脸上摆出一副朗月清风的安然神色,声温音缓:“我无妨,倒是唐突雁姑娘了。”
流筝无暇与他寒暄,忙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兔子露给他看,满眼期待地望着他:“季公子,你会给兔子接生吗?”
季应玄:……
他还真会。
这样好一个博取雁流筝好感的机会,季应玄当然不会错过。他从厢房里找出一个旧竹筐,从柴房里找来干草和棉絮,仔细铺满筐底,又撒了一把鲜草和鲜萝卜块进去。
简单给兔子后腿包扎过后,就将兔子抱进了旧竹筐中,拿草编簸箕盖在上面,露出一条缝隙,方便观察兔子的情况。
流筝小声问:“这样就可以了么?”
季应玄点点头:“这些野物分娩无须人来帮忙,它只是伤了腿,给它一个温暖安全的环境就可以了。”
“这么说,你从前也养过兔子?”流筝问。
季应玄说:“养过一只羊。”
很久之前的事情,倘若不是被问起,季应玄几乎已经忘了。
那只小羊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他与小羊一起寄居在舅舅家,每天采叶子和鲜草喂给它吃,天不亮就起床给它打扫羊圈,学塾休沐的时候,会带它到城外的草地上遛一遛。
那时他年纪小,将小羊当作是他不会说话的兄弟,悄悄向它倾诉对母亲的思念,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季千里。
然而羊兄弟毕竟比不过表兄弟,舅舅家的儿子高烧不退,请道士来瞧说是中邪,阖府念咒洒水逛上一圈,结果却指着季千里,说它是邪物,得宰了它才行。
一开始,舅舅舅娘还好声同他商议,见他只是沉默地护在那羊身前,便开始骂他心狠、冷血。
之后,他们假意歇了心思,却趁他白日去学塾读书时,他的舅舅亲自抄起屠羊刀,将季千里的羊头砍了下来。
那天季应玄总觉得心头慌张,好容易捱到下学,一路跑回张家,却见羊圈里空荡荡的,徒留地上一滩浸透了干草的黑血,还有立在墙角的一把屠羊刀。
后来,也是那把生锈的屠羊刀,活生生剖走了他的剑骨。
想起旧事,季应玄望着竹筐的目光渐渐冷淡。
陪他一起长大的羊,其命运,比不过雁大小姐随手捡回来的一只兔子。
她自出生就拥有父母兄长的爱护,已经如此圆满,却还要抢走他的剑骨……那曾是他离开张家的唯一希望,是他沉溺红尘中能触碰到的唯一一块浮木。
他迟早要将剑骨夺回来——
嘴里冷不防被塞入一颗草莓。
季应玄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一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是最红的一颗,我扒开叶子才找到的,怎么样,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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