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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关着门窗,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药味,中年人端着碗药,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勺子与碗壁碰撞,发出碎响声。
“杨管事,好久不见。”谢岁看清楚了人,张口打招呼,不过声音嘶哑的厉害。
“不算很久,我已经看了你一月有余。”杨兴晾完了药,将碗抵在谢岁唇边示意他自己张嘴服用,随后沉声道:“公子,这是胭脂山,萧家地界。”
谢岁的指尖抖了抖,缓缓想起昏迷前自己被人捆在马后拖行的记忆,他咬着碗,将药汁一饮而尽,嘴里苦的厉害。
“多谢。”谢岁轻声道,“我如今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您能不计前嫌帮我,谢某感激不尽,往后定然……”
定然什么呢,钟鸣鼎食之家,权倾朝野的勋贵,便是出了皇后又如何,只需一场宫变,该倒就倒。
看着自己淤痕瘢瘢的十指,谢岁闭上了嘴。当年名冠京华,锋芒毕露的谢二公子,如今除了一条命,什么都不剩。
他根本没有可以报答别人的东西了。
“你身上中的毒是‘秋水’,大夫说余毒难清,往后需要戒骄戒躁,不可大悲大恸。”杨兴的声音很和缓,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萧凤岐为了买你回来,花了四千余两,前几日让平南侯打断了腿,大概得在京中躺上数月,你可以在此处放心养伤。”
“劳烦您了。”谢岁轻声道,“我久在狱中,消息不通,请问谢家其他人呢?他们流放去了何处?”
杨兴沉默,谢岁便懂了。
杨兴本以为眼前的少年会恸哭不止,却不想对方只是稍显疲惫的垂了眼,“那太子殿下呢?”
“去岁冬,灵帝赐废太子白绫。”
“灵帝……”谢岁看着床顶,“皇帝又换了?”
“是。”杨兴将药碗搁至一侧,“三年三帝,如今登基的是从前的九皇子璃王。”
“小九?我记得他今年才八岁。”谢岁皱紧了眉头,“如今谁在摄政?”
“裴珩。”
谢岁僵住,“谁?”
杨兴一字一句,口齿清晰:“镇北王裴珩。”
“去岁秋,北方大捷,裴氏收复衡州,云州,幽州,老镇北王战死沙场,裴珩扶灵归朝时,恰逢朝中宦官勾结蔡相作乱。”
“待小王爷率三万青方军轻骑回京勤王,蔡相狗急跳墙,勒死灵帝,后宫妃嫔皇子亦被屠杀殆尽,只有住在冷宫的璃王逃过一劫。”
“如今新帝拜裴珩为亚父,镇北王摄政临朝。”杨兴顿了顿,“说起来公子你能从天牢出来,还得多亏了摄政王大赦天下。”
不过此刻的谢岁并不感激。
他瘫倒在床上,两眼无光,只觉得前途一片晦暗,“完了,他摄政,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出头。”
“为何?”杨兴不解,“公子得罪过裴家?”
“裴珩是个断袖。”谢岁想到过往,一脸痛苦,“我从前最讨厌的就是断袖,当年他还在国子学时,我套过他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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