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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渠默然听完她的呵斥,站起身子来,高了诸跃然一个头,他眼底灼灼,哑声说:“对不起,我先去趟洗手间……”
他转身跌跌撞撞离开,诸跃然颓然坐回去,想想又是懊恼。
“我真是嘴欠!”她拉起来沈灼,“我们走吧!”
沈灼没喝酒,但也有些晃荡,平底鞋脚下,走在光洁的大理石板上,比早上去画廊时踩在积雪上更觉柔软。
很多年之后,诸跃然说她,沈灼,你那时候那个样子我都不忍心看,像什么你知道么?像被人丢在下水道里的猫,狼狈不堪,眼神惹人垂怜,却又伸着带刺的爪,发出尖力的叫声。
困兽犹斗,说得就是她这样的。
但她不管,狼狈不堪也好,困兽犹斗也罢,都是她给自己选的路。
这个凄婉的寒冬夜,多像九年前的那个夜晚,幽深的树林,冰冷的泥潭和绝望的孤寂……
就这样被带出包间,她立在前台等候,诸跃然在结账,这时,有个男服务生匆匆跑来问:“请问刚刚从你们包间出去的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先生是您的朋友么?他醉倒在后面了!”
诸跃然骂了一句:“特么这不让人省心!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快!”
她把包交给沈灼,嘱咐她:“我去看看,你在门口等着!”
沈灼抱着她的东西在原地呆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先出了门。
在门口,晚风徐徐吹,她鼻头红红,兜里的电话响了很长时间,一点儿要挂断的意思都没有。她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掏出来,接听。
“喂……”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她想起来了,她还没有告诉谭思古她晚上不回家吃饭。
她慢慢道:“……在外面。”
“在哪儿?”
“……叶湖山庄。”
“怎么跑去那儿了?”
“……吃饭……”
“嗯,那我过去接你?”
沈灼回头看了眼身后,诸跃然风风火火地冲出来,说:“卫渠在里面躺着,我找人先把他抬到车上!怎么样?送他去哪儿啊?”
沈灼茫然,电话那头一直没挂,等她想起来时,那边人沉沉说:“老老实实在那儿等着我。”
沈灼应了一声“好”,电话那边已全是忙音。
诸跃然看着她,“谁的电话……”
“谭思古。”沈灼语调平静,“他说让我等他过来。”
诸跃然表情变化非常夸张,此刻她真的恨不得要抽自己几个巴掌,“沈灼你疯了吧!你让他来……里面可是有卫渠在的!”
“……他听到了。”
诸跃然扶着额头哀叹一口气,想要再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们在山庄大厅等了谭思古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到了。
从城区到郊区,路程并不近,更是饭点堵车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怎么飞过来的。
他进来时,带来了一阵寒气,近身者,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比如诸跃然。她急着解释,又不知道直接开口好不好,话到嘴边时,谭思古看也没看她,只问:“人呢?”
诸跃然噎了一下,“……里、里面。”
沈灼在谭思古身边,看到他锋利的侧脸和微红的右耳。
她心想他此刻应该很生气:这个女人,是他妻子,里面醉倒的男人,是她曾经深爱的人,她来见他,一声没吭的,现在又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她要是他,肯定要气得炸起来了——
谭思古怎么可能不生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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