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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特别后悔留下吃这顿饭,她喜欢跟熟悉亲密的朋友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享受美食,而不是现在这样,好一番唇枪舌战,好一场尔虞我诈。
她起身去洗手间,捧着水擦了把脸,感觉舒服了些。在走廊上,碰到了同来上厕所的曾昱博。
经历了刚刚那番闹剧,她觉得他们之间已没有话好说。
但曾昱博并不这么觉得,他拉住了她袖子。
“江南……”他的手渐渐滑下来,留住了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他不想再代替潘悦道歉,他甚至都不愿再提起潘悦这个人,他想来想去,能说的不多:“我升职了,现在是技术岗的小主管,领导说…说我很有潜力。”
他想说的其实是,江南,等我,再等我两年,我会混得很好,会给你好的生活。
但江南只是扬了扬唇角,淡淡地说了句“恭喜”。
曾昱博还想说什么,江南突然眼睛亮了一下,看向他后方,笑道:“你怎么出来了?”
他回头,就看到岑君手臂上挂着她的杏色大衣,体贴地打开帮她披到了肩上,说:“进去吧,外边冷。”
“嗯。”江南软软地答应一声,披着大衣进了包间。很快,两人又走了出来,有说有笑地并肩离开了。
曾昱博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岑君打开副驾驶门,江南笑着钻了进去。随后,那辆银色的玛莎拉蒂急驶而过,像要把这边的一切都抛在身后。
他觉得头有点晕,喉咙也发紧,口中尽是苦涩之味。大概是不胜酒力吧,他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只想躺下好好睡一觉。
偏偏潘悦这时也走了出来,看着那辆越跑越远逐渐没了影儿的跑车,讥讽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人家早就攀上高枝了。呵,说不定人家从来就没看上过你,别自作多情。”
曾昱博握紧拳头,眼神像隆冬里的冰柱一样砸向她,他一字一顿地说:“江南不是那种人。”
“呵……”潘悦气到深处反倒笑了出来,她也懒得发脾气了,抱着双臂斜眼看他:“不是那种人?你看到她那件大衣了吧,好看吗?一万多。看到那枚胸针了吧,好看吗?二十万!你他妈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
潘悦说完,甩了一下包,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走了。
曾昱博久久地站在窗前,麻木地跟所有人道别,直到大家都走了,他还沉浸在回忆中。他想起大一时,第一次注意到江南,是怎样一番情境。
那是大一开学后的一天中午,他在学校的阶梯教室后排趴着讲电话。学费已经耗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他妈这时又刚好病了,需要住院。他从进校起就已经开始打工挣生活费,但老板说试用期没有薪水,最少得一个半月才能发下来。
他在电话里很着急地询问病情,继父怕他担心,只说大不了把家里牛羊卖了。曾昱博哑着嗓子说不能卖,现在卖了多亏啊。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不想跟同学借钱,不是借不到,只是不希望被人同情。
等他挂了电话,转头时,却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好像能听懂他的家乡话,对他说:“你母亲病了是吗?我可以借你钱,不过你下个学期之前得还我,不然我就没有学费了。”
曾昱博第一次看到这么水灵白净的南方姑娘,他立时就猜到这人就是室友口中说的新闻学专业的美女江南。
同是大山里出来的孩子,她的眼神中没有同情,只有体谅。
曾昱博当时不知怎么想的,很干脆地点了头,发誓道:“三个月之内一定还你,我可以把身份证压在你那儿。”
“噗”,江南笑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她说:“不用,我相信你。”
就是从那一刻起,曾昱博心里藏了个女孩儿。从那一刻起,他再也没有看过别的女生一眼。
大家都说他高冷难追,但没人知道,他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想尽一切办法跟着江南身后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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