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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二管家赖旺跑进来禀告,“三殿下状况不妙呢,不肯吃药,周身火烫的,御医也束手无策呢。皇上为了三皇子丢失了鲛珠,龙颜大怒了。”
“那颗珠子还没寻到~啊?”见长公主倏然起身一脸惶然,春晓也起身,难道锦王真是赌气心死了?
随了长公主来到两宜斋,满屋束手无策的医官和下人都恭敬的退出,榻上静躺着昭怀,他惨白的面颊,依旧仰卧,那笔挺的身上覆了锦被,深闭了眸,如一尊玉雕轮廓优雅。
“耍得什么王孙公子的娇气,皇上若是肯纵了他,早就来看望他了,还不伺候殿下用药?”
仆人们左顾右盼,不敢近前,小菡萏捧了药碗过来,偷看长公主一眼,目光中满是怨愤。
“伺候殿下用药。”长公主吩咐,面无表情,九一公公无奈的扶起瘫软无力的锦王,昏沉沉不省人事,眉头微皱却不抗争,只是羹匙中的药送去唇边,滴水难进,顺了唇角流下。
“撬开他的牙!”长公主发狠道,低声骂一句:“死在我府里算什么?晦气!”
春晓真不懂长公主为何如此恨这个侄儿,反对那柔弱无能的太子宠爱备至,忍不住近前劝:“母亲,还是免了吧,强来不得,依了女儿看,解铃还须系铃人,长公主殿下去求皇上亲自摆驾来吩咐殿下喝药吧。”
“啐!还由了他的性子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和他老子年轻时一个臭脾气!”长公主骂道。
出门时,春晓追上两步,在长公主身边忧郁道:“母亲大人,春晓拙见,未必皇上不想来见三殿下,只是碍于脸面罢了。总不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长公主侧头望她,诡诡一笑,离去时只说了句:“晓儿太过善解人意了。”
春晓深知昭怀的失落,昔日她顽皮,恃了小聪明同爹爹对擂,被爹爹识破后沉了脸提起戒尺就打了她三下手心,那疼痛还能忍,只是赤红了面颊委屈得羞愤欲死,她也会娇痴的不吃不喝赌气,装了病痛折磨自己惹得爹爹不眠不睡守了她,哄她吃药。
“晓妹。”惊澜在身后唤她,她揉揉眼堆出笑意,再多的责备在一见他那如玉的容颜就不禁都被风吹去,不忍去怪他。各为其主,小姑爹又是当朝丞相,自然澜哥哥身不由己也是有的。太子是储君,他也是奉旨行事。
“晓妹不必自作聪明了。皇上不会来。”惊澜坚持道。
她不解,迷惑的目光望着他决绝的眸光。
“此刻皇上必须咬牙到底,若是皇上稍软了心,怕是三殿下这顿好打就白挨了。”他说。
二人还在门口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就见温公公疾步而来,身后两名小太监一脸肃穆的神情跟着,春晓忽然见到了那根令她惊目的金龙鞭。皇上听说昭怀赌气绝食,竟然令太监拿了金龙鞭去恫吓昭怀。
这父子如何这般令人揪心,明明是父子情深,却要逆了心性执拗的伤对方。
“不可!”她惊叫了想去阻拦。
惊澜一把拦住她,低声呵斥:“晓妹,你也随了菡萏疯了不成?”
她望向惊澜困惑担忧的目光,那目光惊忧中含了怀疑,她不由低眸,也不知自己如何突然冲动。
院内九一公公的哭声传来:“不能呀,殿下身上有伤,旧伤新伤,还有十二岁为救圣驾挡的那剑险些送了性命,十五岁时征战沙场时腿上的箭伤疤痕如美玉瑕疵,殿下不怕一死的!这药,怕不会吃了。”
啜泣声此起彼落在小院,不知谁说了一声:“皇上狠了心不见殿下了。”
菡萏更是哭求昭怀在榻边,好话说尽也不见他开口。
春晓拉开菡萏,菡萏甩开她的手,但皇上不来,昭怀执拗的性子宁折不弯,怕真是抗到底了。他在赌命,或许还在为自己一场屈辱不甘。
许久,他喃喃开口道:“鞭子留下,动手吧。”
“殿下!”九一公公痛哭道。
“三表妹,沧流河上那口棺木可还在?”他吃力的问。
沉默片刻说:“让他们拿来装殓了昭怀就送去城外义庄,同那些无家可归的饿殍为伴罢了。”
这对父子,真是令人无奈。
春晓长吸口气,望着倔强的昭怀,平躺床上一无生机,话音断断续续,如牙缝里微微挤出,再没了初见时要挟他的猖狂不羁。身边的惊澜不住摇头,爱莫能助。
春晓拉拉菡萏,示意她出来,被菡萏甩落手。
“你可还想救三殿下?”春晓问,菡萏止住哭声抬头望她。
打狗问路
云渊花雨轩满是藤蔓花树,春日时微风送过,落英成阵,花飞如雪。只不过今年春来晚,才吐苞的花蕾也被大雪压退。
花树下一张石桌、两盏清茶、一方榧木古纹棋枰,春晓端坐在皇上对面,目光就盘桓在棋枰上,沉吟不语,手中捻着棋子,揣测着皇上落子的用意。
才不过听长公主说起皇上有意传她对弈,不想如此之快。
见她娴静如春花照水,别有一番清韵,果然与寻常脂粉女儿有些不同,皇上浅笑着将指尖拈起的棋子按在棋枰上,那清脆的微响都格外悦耳,她微惊抬头时,恰逢了皇上的目光,那是一种不怒自威,就是温如中天正日普照天下,总也掩不住隐入云层的威寒。
一股无形的涵虚真气笼罩眼前的九五之尊真龙天子的面颊,头带轻纱高巾,透出几分儒雅,身着赭黄色团花便装,平易近人的和蔼温笑。如此近的对面,春晓敬他却不十分畏惧。
皇上不时随口问她如何学成的棋艺高超,她款款对答,但目光一旦落在那筋骨嶙峋的苍劲有力的手背时,心头就如针扎,肌肤都隐隐作痛,如何也想不到这双拈玩棋子看似寻常的手,如何能将那少年狂纵无所畏惧的锦王殿下打得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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