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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佩兰越发气得狠了,“你说的倒轻巧,那芙蓉玉可是甜水镇就有的,那是我表哥从京陵府寻回来的,你从未戴过,可见不喜欢,便是给了我又如何,我照样去金楼给你打一对金的。”
这话一出,青秞还没怎么样,秋荷心都快跳出喉咙了,原本以为表姑娘不过来找些茬,出个气,再没想到竟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如叫大娘子知道可不得了,当即白了张脸。
话至此青秞若还不知,便真个是傻子了,但这话却也接不得,两家虽私底下都认了,但媒人没过门,婚书也没下。低眉缓了会子,木着脸端起门口的桂花茶,直直看了佩兰不语。
佩兰长在石楼村再没学过规矩也知道端茶送客的意思。
秋荷一路跟在佩兰身后低了头不说话,佩兰心里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也不叫车只管埋头走路,一脚踢翻了路边摆了的南货摊子,佩兰瞧都没瞧上一眼,自顾自的往前走,那摆摊的妇人瞧着秋荷跟在后面也不去追佩兰倒扯住了秋荷不肯松手,秋荷瞧佩兰走远恐她出事,忙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碎银子递过去,那妇人收了银子也不再生事。
快跑几步追了上去,秋荷这次学乖了拉住了佩兰不松手,两人拉扯着进了温府,秋荷心里越发的害怕,等夜间伺候着佩兰睡下了,在屋廊下来回走了盏茶的功夫,思忖今日这事闹到颜家去了,只怕是瞒不住的,一咬牙走进了温家大娘子的房间。
秋荷垂了头将佩兰在窗外听见黄氏和温云州说话起到今去颜家这几日的事都一五一十和黄氏说了个明明白白。
黄氏听了半晌无话,最后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了,出去伺候表姑娘去罢。”
黄氏和温老爷夫妻感情极好,成亲头几年也没个动静,不论温家老太太怎么催逼,温老爷再不肯纳妾,连通房都不收,私下里和黄氏说,若她四十岁还无出便典个妾,契约里说好,生了就走,只留孩子,给黄氏养着,黄氏有了这个定心丸也不慌乱了,只细细的请医调理身体,过几年就怀了孕,生了温云州,一家子过得极好,再没想过温老爷出去跑商病在船上就这么去了。
黄氏自己这么过的,也没想过早早给儿子房里放人,因此上温云州十八岁了,不要说通房,就连伺候的都没有丫头。
温老爷去了,家里的茶叶铺子被温家老太太做主给了大伯子一家,黄氏只得收了些银钱来甜水镇落户,指望的就是靠了大哥黄员外。
初初的见着佩兰这个外甥女,瞧着是个开朗讨喜的性子,又直来直去不玩心机,黄氏是有些喜欢的,也动过心思,只是这些年下来,温云州也慢慢长大,瞧着真个就是拿佩兰当妹妹,心里就犹豫起来,就这么一个儿子,自是想给他找个合心意的,等着慢慢的认识的颜家又再瞧见了颜家的三姑娘,那行事做派,还是进退知礼,黄氏都是满意的,慢慢瞧着儿子心里只怕也是有些意思,便转了心思,但心里还是疼着佩兰的,还打算着日后等佩兰出嫁,只当女儿般给份厚厚的陪嫁。
从来只想着佩兰大大咧咧,与温云州之间也是守礼的,还喜欢佩兰从不肯私下与温云州交接,再不想佩兰心里竟是早就起了这个心思,还用得这么深。
黄氏也是个有决断的,心里即刻拿了主意。
二丫
隔了几日温大娘子喊了佩兰去自己屋里,推了一个藕粉锦缎嵌金丝的锦盒给佩兰,一对嵌一条竹节芙蓉玉的金镯子,只瞧了一眼心里就像开了锅的水砰砰乱跳,又是害怕又是无措,只在温大娘子看不见的地方冷冷横了秋荷一眼,秋荷垂了头只做看不见。
瞧佩兰的样子温大娘子暗里摇头,取了镯子给佩兰戴上,“前几年送去颜家的芙蓉玉镯子,我瞧着你喜欢,便托了京陵府的掌柜留意,只是这芙蓉玉是舶来货一时倒没寻到,前几日恰好得了,我寻思等你过生日再给你,再一想明日要去罗府赴宴,先给你戴吧,等你生日再送你好的。”
佩兰再不料几年前她因那芙蓉玉银镯子是温云州买回来的便起想要的念头,黄氏瞧着只当她喜欢,倒记着替她寻摸,心里一时五味难说,一时想姑母到底是真心疼自己的,或者是不知道自己喜欢表哥,真个只当了兄妹看,若此时自己与姑母说了,是不是姑母便会改了主意,一时又想小时候原是有过玩笑话的,怎的现在便忘记了呢。
佩兰这里乱着正不知如何开销,黄氏又打开一个略大些的枣红色嵌金丝锦盒,一套十二件嵌红宝的雕桂花金头面,花钿、分心、顶簪,镯子、耳环样样齐备,笑了说:“我去金楼拿镯子时,那掌柜的说她们新到了一套十二件,我瞧着青秞喜欢桂花,便买了给她,如今正好没事,不如陪了我去颜家吧。”
姑侄俩坐了车往祥里巷子去,佩兰右手戴了那一对芙蓉玉金镯子缩在衣袖里,握了拳指甲都掐进肉里的,混不觉疼,面上还带了笑紧紧挨着温大娘子坐了。
李氏再没料到温大娘子这个时候上门,忙扔了账册子迎出门去,温大娘子瞧着一桌子的账册子笑道:“知道你忙,也没下帖子就来了,实在是心里喜欢,我前日去给佩兰打镯子,瞧见一套头面,真真就像给青秞定制的一般,就买了下来。”
盒子里满地桂花的金饰倒叫李氏一时怔愣,心里也嘀咕,也不年不节的怎突然就送了套头面了。
瞧李氏的样子黄氏就知道青秞没有将事情告诉李氏,全个瞒了下来,心里对青秞越发满意,推了推盒子又道:“如今的头面再不像我们那时,都是实实在在的十二件,你瞧着这几样轻飘飘的,只当给孩子过年戴着玩儿吧。”
李氏也笑了,“青秞那丫头吃的桂花,喝的桂花,穿用都喜欢桂花,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这满地桂花的金饰,我也头次见,如今她去了颜记,等回来还不知欢喜成什么样呢。”
见李氏收了,温大娘子才安心了些,两人不过闲聊了盏茶的功夫,温大娘子就起身告辞了,这个时节家家都开始忙起来,李氏也不留,起身送到屋外。
翌日,便是罗家的菊花宴,罗可沅穿了件鹅黄色右衽长丝绵袄,石青百褶裙,裙角碧玺压禁,瞧着手里的来客名册,手指在名册上随手划了划,和自己的女使迎春说,“翠娘嫁了还没满三个月呢,满了三个月祭了祖才得出门呢,新嫁娘三个月都要在婆婆跟前立规矩,再出不来的,少了她一个总觉得少了些热闹样的。”
迎春还没搭话,门帘一掀,罗可淇乐呵呵的捧了支只开了一朵,另外结了几个花苞梅花进来笑道:“我瞧着姐姐不是嫌人少了,只怕是嫌人多了罢。”
罗可淇的性子到底叫罗家老太太纠过来了,再不似以前云里风月一样的穿着,人也开朗沉稳许多,今日里瞧着梅花开了一支,知道罗可沅喜欢,便摘了来给大姐插瓶。
罗可沅就着罗可淇的手细细端详了那支梅花,接了过来赏玩了半晌,喊了迎春:“去拿个粉彩的梅瓶供了,放在那罢。”罗可沅随手朝宫灯边的花架一指。
瞧着这样罗可淇知道罗可沅不甚喜欢这花,恨恨道:“你还不知足,满园子就得这一支,我猴急猴急的摘了送来,倒像狗拿耗子一样。”
罗可沅瞧着罗可淇着急的样子笑了道:“我瞧着你进来越发的沉稳,是个要做亲的样子了,怎么一急了猴呀,狗呀的全牵了出来,若叫祖母听见又要念叨你了,快去换衣服罢,等会子客人就来了。”
罗可淇转身回去换了件粉色对襟袄子,灰色百褶棉裙,一路闲闲散散往园子里去,看见罗可沅带了几人过来也几步走过去。
今日来的人除了青秞,那温家的表姑娘,胡知府家的大姑娘都是头一次见面,罗可沅便将那些琴棋书画的一概舍了,只备了投壶、打双陆、呼卢这些都会的游戏做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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