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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田万农也是个身世悲苦之人,他本并非西蜀人,是家乡受天灾才流落辗转至西蜀。流落间,父母亲戚曝尸荒野,可他却连卷草席都不曾为亲人寻得。他不想再见有贫苦百姓遭逢他曾经的痛苦,便广行善事,抵御天灾。”
田恳闻此,忽得一震。
他沉默着看向了燃着小火的火堆,在寒风之中颤颤巍巍的燃着。
祁北南道:“田万农一个流民到不毛之地上,从开垦土地到庄稼郁郁葱葱,中途花费了二十余年的努力。”
“他曾为试肥料,将一季的庄稼灌死,也曾因做药水,喷洒在果菜上自食险些丢了性命……可无论多不易,凶险,他仍旧不曾放弃,以至于后来名满西蜀,甚至上达天听。”
“我说这个故事与你听,并非是这田万农与你身世相仿。是想告诉你他研做肥料,药水那些百折不挠的品质。”
祁北南拍了拍田恳的肩:
“我前些日子见你天不亮就起来倒弄粪水,不嫌熏眼的臭味,一折腾便是半日光景。心想你是个恒心下得苦之人,还以此来勉励读书写字爱偷奸耍滑的小宝,他听了觉得羞愧,天冷不出去都在屋里老实写了几天字了。”
“这朝倒是好,榜样却歇了气儿。”
田恳见此不好意思道:“俺那折腾都是白折腾,费了恁多力,到头来还把菜浇死了。”
祁北南道:"事情哪有一回就成的。便是我读书写字,莫不是只要下了功夫,一写文章就能写得极好么,一下场就能高中么?不也得一次次败了,再摸索在悟么,若是一挫折就缩了回去,天下读书人还有几个再继续读书的。"
“徐老汉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头,他是心中不痛快你挡了他的道儿,这才故意在人前发泄不满呢。”
田恳被说的有些懵:“俺挑粪水浇的是主家里的地,干他甚么事儿?”
“此前张二爷家多的粪水都是徐老汉在去担来用,你手脚勤快,去担张二爷家的粪水帮他劈柴割草的,人家乐意你去担来用,不乐意只担粪不与他好处的徐老汉去了。”
祁北南道:“徐老汉不好记恨家中日子好的张二爷,自只有把满腔子的不满撒在你身上了。傻小子,哪里是真因为你浇死了庄稼,他瞧不过去呀。”
田恳恍然大悟,他眼中冒着对祁北南敬佩的光:“郎君,你终日在家中读书,眼儿却清明得很。”
他见田恳精神又好了起来,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衣角,站起了身来:“说了这劳什子的故事,腿都麻了。”
“家去吧,小宝今儿炖猪肺萝卜汤吃,我出来时都下锅了,再不回去待会儿得出来找。”
田恳赶紧把火堆灭了,背起背篓追上祁北南:“郎君,你同俺说的田万农的故事是真的吗?”
祁北南看着田恳求知的目光,笑了笑,却没回答。
只说起旁的事来:“你今朝不必去寻割牛草回来了,方大哥在半山腰上寻见个凹子草长得旺,给咱也割了一背篓回来,他这人最是爱牛。”
“还有!你小子折腾了粪水肥料,也好生洗洗,冬月里头虽不如夏月易起汗,可你身上味儿也忒大了!”
田恳憨着挠了挠后脑勺:“俺回去就洗。”
于是也没再继续追问故事的真伪,可脑子里又已琢磨着回去要将先前发酵的肥料重新倒弄一番了。
瞧地里莼菜的模样,应当是人尿酵得太多,石膏太少了……生石膏也换成熟石膏试试看呢?
第44章
过了几日,落雪的时辰愈发的密。
早间屋檐上悬挂着一根根冰棱子,隔开个两寸就有一根,一排溜儿的将屋檐装饰了一遍。
只是屋檐下人进人出的,举头瞧去跟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一般悬在头顶上,教人后脖颈生凉。
祁北南便捆了把竹枝扫帚,戴了顶厚实的斗笠,每日将那冰棱子给打下来。
省得教天气有了回暖,他自落下来砸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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