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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的取向?”不知是店里音响过大,还是身边人没出声,陆允初半天没得到回应,刚要再次说点什么,便听陶谨重重地吐出一个音节:“是。”陆允初让酒保端来两杯白水,一口气喝了半杯:“我以前也来过这里。”“陆老师,你真的是——”“是,要不我怎么会来呢?”周遭的杂音好像弱了下去,至少他们所处的卡座空间内相对安静。“七八年前吧,可能待了不到十分钟,”陆允初看了他一眼,“这里找不到你所谓的认同感。”陶谨的身体似乎再次颤抖起来,声音透着哽咽:“我不是真心想……可是我不懂,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谁说你错了?”陆允初猜测着问,“你爸妈?”他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不止,还有他——”陶谨的班上有个关系很好、一直非常照顾他的哥们,那人是个地地道道的直男,陶谨却无法控制地任友情变质,并在不久前被对方识破秘密。“我忘不了,他像看见精神病患者一样看我,他说我不正常,我错得离谱,我们的关系彻底完了……“为了他我还跟爸妈出柜了,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陆允初终于明白陶谨身上的沉重感来自何方:“你爸妈离婚,跟你的事有关吗?”“不完全吧,”他像找到了宣泄口,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们的感情本来就不好,因为我的事更互相指责,陆老师你相信吗,我早就希望他们离婚了。”陶谨的话让陆允初想起一段久远的记忆,自己幼儿园大班的时候,老师让大家制作许愿卡再贴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同班的小朋友写的基本都是“希望以后成为科学家”“希望妈妈给我买娃娃”“希望外婆的病好”诸如此类充满温暖情谊的话语,只有陆允初在静心涂画过的卡片上写下“想和妈妈离家出走”几个字。最后这张卡他没有交上去,无论老师如何询问他一口咬定弄丢了。“我爸说我从小就是个阴郁的小孩,一点都不可爱,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陶谨接着说下去,“是啊我不可爱,不值得爱,我曾经想为了一个人变得开朗,可是现在他也不再理我了,我更不想回家……”除了爱过直男,陶谨的诸多经历陆允初同样体验过。正因为体验过,他清楚外人的言语介入很可能适得其反。他不制止,也不评价,等着陶谨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完。“好点了吗?”等到他暂告一段落,陆允初再度询问。“嗯,”他扭过头,“陆老师,你有觉得很辛苦的时候吗?”“以前有,”辛苦是因为与普通人有差异,也无法向亲近的人求得认同,可一旦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那些囚困自身的无形枷锁自然会消失,“现在我更想为自己活着。”他轻轻地扫了对方一眼:“想不通暂时就别想了,我给不了你什么指导,这些事并没有固定的答案。”“我知道,我好多了,谢谢,”他慢慢站起来,“陆老师,我们走吧。”都市的灯火为暗沉的夜晕出五光十色,也注入了无边的闹意,八点过后,街上的行人车辆完全不见少。两人刚推开门,又一陌生男人尾随着跟来:“有兴趣一起玩吗,两个小兄弟?”这次遇到的人比最初那个看着凶相,额角还有道疤,陶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必了,”陆允初不想正面和人起冲突,“我们要走了。”“别啊——”他的手从后面搭上陆允初的肩膀,“我在里面就看见你们了,都没喝什么酒吧?还早着呢,再喝两杯怎么样?”陆允初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脚步,与男人拉开距离,拽上陶谨就要往前走,猛听见有人叫他:“陆允初!”他四顾张望,寻找声源。周彦川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这会快步上前,到他们身边。陶谨也是他见过的,只有那个脸带刀疤的男人不知何来历。刀疤男估计喝多了酒,一张脸通红,不客气地开口:“你们认识吗?”“当然,”周彦川料想这不是正经人,“你又是谁?”“我们不认识他,”陆允初立即对周彦川说,“先离开这吧。”周彦川看了看他们身后闪着霓虹的酒吧招牌,压下疑虑,点了点头。陌生男人仍未收回目光,被周彦川喝斥一句“看什么看”,才悻悻地转身。“魅尚”是什么地方,在森城稍微生活过一阵的人都知道,周彦川也不例外。见陆允初和陶谨从里面走出,他是万分惊讶的。但是店门口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人盯着他们,只得按陆允初说的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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