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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失声道:“这怎么可能?”上面压的箱子,虽然他没亲眼见过,却知道那东西,要两个大汉合力才推得动,这孩子才几岁,隔着一层厚厚的船板想将它震开,岂不是天荒夜谈?贾玩却不再说话,开始专心练拳。少年又叫了他两声,见他不理,只得罢了。贾玩的动作依旧舒缓洒脱,但击打舱顶的频率却越来越高,先是只在大风大浪时才出拳,后来几乎船舱每一次晃动,都伴随着一拳或一掌击出。不知道过了多久,贾玩终于停了下来,少年有些幸灾乐祸道:“怎么不打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死脑筋,明明是不可能的事,非要撞个头破血流才肯回头。贾玩道:“手疼。”而且他又困了。听他叫疼,少年幸灾乐祸的心十分去了八分,道:“过来我看看。”贾玩甩了甩手,道:“有什么好看的?”说的好像他会治似的。少年怒道:“过来我看看!”见他掀了毯子,作势要自己爬过来,贾玩怕了他了,过去坐下。少年捧着他的手,气的手指发抖,眼睛里都是怒火,怒道:“你是木头吗?都伤成这样了才知道疼?”指背上皮开肉绽,关节处几可见骨,手掌也是通红一片,如同胀满鲜血。贾玩道:“怎么会不知道疼,只是不敢叫疼罢了,一叫,下一拳就打不下去了。”少年眼圈都红了,怒道:“都跟你说了不可能了,你这样折腾自己有什么用?!等到了扬州,我自会找机会拖住他们,让你逃生……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他知道这有多疼,他最绝望最愤怒的时候,也用自己的拳头奋力捶打过,想要摧毁眼前的一切……可是除了伤害自己,有什么用?也不知道到底谁不让人省心,贾玩腹诽了一句,将手收回来,想用袖子掩住,却发现身上这件粗布褂子的袖子太短,且布料粗糙的厉害,只好罢了。抬头对少年道:“你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不代表别人做不到,甚至不代表你自己真的做不到……这点伤不算什么,我睡一觉就好了。”他倒头就睡,为免少年再折腾,这次就在他身边躺下了。“你竟然教训我!”少年好一阵才反应过来,等他准备和贾玩大吵一架时,贾玩早就睡熟了。少年一个人生了半天闷气,愤然从瓦罐里倒了碗水,将帕子打湿了,拿过贾玩的手,细细替他擦拭伤口。两人闹了别扭,等贾玩第二天再醒,少年便赌气不同他说话,贾玩也不去哄他,查看他的伤处后,又自去练拳,依旧伴着浪涛,一拳拳、一掌掌的拍在头顶的舱门处。少年见状越发生气,侧身面对着墙壁躺下,蒙头大睡。只是他又不是贾玩,能成日里睡个不醒,虽闭着眼,耳朵却一直竖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哐当”一声,哪怕他闭着眼,也感觉周围一阵大亮,猛地坐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头顶透进来的光亮。舱门……开了。两个大汉合力才能推动的箱子,竟隔着一层厚厚的木板,被这个八1九岁的孩子,一拳拳的震开了!原本坚不可摧的牢笼,竟被那双嫩生生的小拳头,硬是给打通了。少年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听贾玩道:“我去外面逛逛。”看着男孩利落的消失在洞口,少年心中的惊喜渐渐消失,变成了失落。舱门打开又有什么用,他又出不去,反而让他唯一拥有的,也离他而去。这种失落在心里慢慢发着酵,让他整个人都变得低沉压抑起来。只是这种失落,在他闻到一股扑鼻香味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少年一口咬掉大半个白面馍馍,又美美的喝了一口鱼汤,只觉得人生美满到别无他求,嘴里嚼着鼓鼓的鸡肉,含糊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贾玩也在啃馍馍,道:“厨房拿的啊。”见少年瞪他,又道:“从京城一路下江南,路上要走一个多月呢,反正人在船上无处可逃,是以那些抓来的其他孩子,也并不整日关着,稍大些的,便被当丫头小厮使唤着,擦地的、烧火的、端茶倒水的……多我一个,也不打眼。”他动作快,反应灵敏,等闲不会被人看到,遇到实在躲不过去的,便大大方方的走过去,那些人只当他是侍候哪位爷的,也不多问。少年递了一个鸡腿过来,贾玩摇头:“我不吃荤腥的。”少年一愣。贾玩解释道:“我一吃荤腥,就爱犯困。”少年一声不吭的缩手,将鸡腿塞进自己的嘴里——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若再爱犯困一点,干脆就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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