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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歌,在不同的声音里会生出不同的感觉。
江平野的声音低哑,但透出的却是少年未经世事磋磨的恣意与放松。那一刻,季应只看到了少年游侠仗剑只身从辽阔广袤的芦苇荡行过,长歌纵酒,竟是比苍茫的北风都还要自由。
灯光在季应眼前落下一道朦胧模糊的纱幕,被笼罩的那张脸少了平日的几分冷冽与锋利,更添了柔和的随性与松弛。他撑着脑袋,半身随着乐声轻晃,目光却一直落在江平野的身上,觉得这人从头到尾都长得合他心意。
调酒师往他喝了大半的酒杯中又添了酒,半趴在吧台上,炫耀地说:“怎么样?不愧是我们spiritedoasis的镇店之宝吧!”
调酒师没有注意到开场前他与江平野的隐秘互动,只当他是江平野诸多粉丝的一员,就像酒吧里的大部分顾客都是为了听江平野唱歌而来,没什么值得稀奇。
“真想给你们撬走。”
季应刚附和了几声,就听到江平野唱完最后一句,在吉他上额外弹出两三个音,顿时把他的注意牵了回去。
江平野向季应的方向投来一眼,随后迅速敛下,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下一首唱《姑娘》。”
台下顿时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还夹杂着熟客们的几声放肆的口哨。短短两个字的歌名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点燃了酒吧内的气氛。
季应半倚着吧台直视着江平野的眼,上下唇一碰,无声地问了一句:“唱给我听的吗?”
江平野或许没有看清他的唇语,又或许看清了但不明白说了什么,低下头敲了敲吉他,半垂的睫毛在灯光的照映中落了一层影。
调酒师摸了摸下巴,稀奇地说:“奇怪,平时也不报幕的啊。”
别说报幕,江平野平时连话都很少说,最多也就是问一句“想听什么”,今天突然转性的这句话是因为什么估计只有他和季应知道。
只可惜能答疑解惑的人思绪完全被江平野炫技般的轮指勾去,没能听到调酒师微弱的疑惑。
·
江平野的工作时长以两小时计。九点一过,基本就到了下班时间。季应看着他收起吉他,便打算从吧台下来到后台去堵他,却见江平野背上吉他,径直走了过来。
“现在回去?还是想再坐一会。”江平野瞥过吧台上喝得空空荡荡的酒杯,从旁边的冰柜里拿了一瓶水。
“回去吧。”季应在调酒师诧异的注目下,勾上江平野的吉他包带,“陪我醒醒酒。”
江平野不知道以莫吉托的度数有什么值得醒酒的空间,但也没拒绝,和调酒师告别后,便拖着季应出了门。
玻璃门上的铃铛碰撞,悠扬乐声被铃声与月色驱赶,如潮水般退去。街道上满布霓虹的色彩,路边橱窗透出招牌投下的光影,路灯在砖石上落下淡淡的暖色光晕,像是无数流动的幻梦。
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过,笑语欢声传来;两个女生站在路边,面色愠怒地催促电话对面的同伴;摇摇晃晃的男人终于躲在路边,点起一支醒酒的烟。
为了避免过路的人,两人距离拉进,垂在身侧的手不免碰撞。
江平野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起初也只以为是巧合,可在下个路口转弯时,季应微凉的手背再次贴上他的,但很快又再次离开,像是擦过旷野的风,顷刻间便无影无踪。
江平野心绪有些杂乱,分不清季应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同性间的暧昧与试探大抵与异性间一脉相承,江平野虽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但在感情上不免还是有些被动,偶尔有过的暧昧期中也品尝过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或多或少的欲拒还迎。
倘若季应不提,他也没打算戳穿,想维持一个心照不宣的平衡状态。
没想到下一秒,季应食指曲起,像叩门似的敲了敲他的手背,尾音上扬:“阿野,可以牵手吗?”
直白的请求将他杂乱的心绪杀了个片甲不留,被碰到的那块皮肉都仿佛燃起了一把火,野火燎原般地烧了他半条手臂。
不知道是肢体先背叛了大脑,还是大脑背叛了肢体,等他反应过来时,季应已经牵上了他的手。
该有的反抗与排斥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不知名的冲动占据了上风。江平野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抽出,然后反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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