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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疾没再摔跤,但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今夜赶上个阴天,月色太暗,树影太深,草丛太杂乱,莫说去逮兔子,他拦都拦不住。
相比之下,吕迟游刃有余得过了头。
昏黑的山遮不住他的眼,崎岖的沟壑阻扰着所有沿途经过的人,偏偏承托着他,纵着他随性去跑。
吕迟用那支箭接连射了三只野兔,秦无疾双臂中便摞起三具尸体。新鲜的血没什么味道,只有兔毛中带着一股蓬松的土腥味。
风一刻不停地吹,阴云后终于露出半面月亮。秦无疾本以为长夜将近,没想到月影悬挂中天,正走到夜色最浓的时候。
“啪!嚓!”
秦无疾回过头,惊异看着火光。吕迟好大的胆子,不仅私自出门,竟还敢在山中生火。
“林子深,看不到。”吕迟蹲坐在树下,橙红火光将他脸照得暖融融的。松柏油脂大,被火烧得噼啪作响,升出腾腾的烟气。
“看到这风没。”吕迟看着秦无疾,两颗眼珠子亮莹莹的,“连烟都吹不过去。”
秦无疾身上的汗和血都干透了,麻布硬邦邦地板在肩膀上,三只野兔挡着风,护在胸口。
吕迟背着弓,上前将野兔接到手中,轻轻踢他小腿:“过去看着火。”
……
燕水口往南的荒山向阳侧,半山腰,漆黑松柏成林,遮着米粒似的火光。
吕迟将兔子剥皮开膛,放了血,拿盐搓了搓,捆在木杈上炙烤。
兔肉比牛羊肥脂少,烤到火候却也能滴下油来。
吕迟拿匕首在兔肉上割了几个口子。兔皮烤得焦黄,紧巴巴地收缩起来,露出皮下紧实的嫩肉,挂着一层油亮亮的汁水,烤得淋漓。
秦无疾缩在一边静静看着,眼睛发直。
吕迟割了只兔腿给他。秦无疾仍记得自己绝食近三日,轻轻摇摇头。吕迟一言不发,将兔腿收回自己嘴边,一口咬下整块嫩腿肉。
肉汁将他嘴唇浸得湿漉漉,在嘴角聚成一滴小油珠,被他一伸舌头舔走了。
秦无疾喉头上下动了动,避开眼神不看了。
吕迟拆下另一只兔腿,又要给秦无疾。秦无疾仍摇头。
吕迟也不说话,埋头吃肉,不一会儿时候,三四斤重的野兔便只剩下了骨架。
吕迟跟秦无疾差不多岁数,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他拿指腹蹭蹭嘴,将木杈上的残骨掰掉,又捆了一只兔,搓搓盐,架到火上。
这只比上一只还肥,油脂劈里啪啦溅进火中,脆皮燎得直冒油泡,简直要将生长在附近的松柏都熏出肉香味。
吕迟看都没看秦无疾,将第二只兔也吃净了。
只剩最后一只兔子。
秦无疾直勾勾看着木杈,心跳得又慌又快。他此时说不出话来,张不开口,口中含着咽不完的唾液。
匕首割在兔肉上,将细嫩的肌理划开,扑出一团热腾腾的雾气,每条刀口很快就会被油水蓄满了,甜汁蜿蜒,勾着人眼睛,勾着人舌头,勾着人五脏六腑。
观其死,而不忍食其肉。
秦无疾想。
那些圣人恐怕是……
恐怕是还没饿到时候。
“你看你那样。”吕迟弯起嘴角笑了,提着兔腿,朝他勾了勾,“有啥可犟的,过来。”
秦无疾后来想,他当时手脚并用朝吕迟扑过去的模样,一定是难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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