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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骗精”两个字,他简直如鲠在喉——他所仰慕的男人,他挽手的伴侣,在与他还不认识的时光中受到了恶劣的欺骗、侮辱和利用,是可忍,孰不可忍。“哥哥?”布布伸手戳了戳他,“你听见我说的了吗?”他恍惚回神:“怎么了?”布布见他心不在焉,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奈状:“我刚才说,她们拍了结婚照,我们也可以拍的呀!等你和爸爸结婚了,我们三个人也拍一张这样的照片,寄给妈妈,好不好?”颂然的精神为之一振,响亮地一拍大腿:“好!”这招解恨,管用!布布被他的过度反应吓到,身体小幅往后仰了仰,怔怔地举手:“那我……我要穿小西装!”“行,小西装。”颂然托住孩子的腋窝,把他抱过来,吧唧亲了一口,“布布真机灵!”布布乐得咯咯笑。颂然看着他笑起来的样子,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他左右多瞅了两眼,陷入了沉思:布布的确长得好看,可这种好看不是文秀,也不是古典,分明是属于男孩子的利落与俊气。他抓起照片,仔细对比了一番布布和路瑾的五官,发现只有一两分相似。所以,余下八九分是像贺先生?想到这个可能性,颂然难以抑制地兴奋起来,眼神澄亮,好比一铲子铲出了璀璨的黄金,又好比打开了一盏千瓦聚光灯。他问布布:“你长得像爸爸吗?”布布点头说:“像呀,好多人都说我和爸爸超像的!”“那……那你爸爸应该很帅吧?”颂然专注地盯着布布,根本藏不住眼底的精光和唇角上扬的弧度,那架势活像一个手捏彩票、蹲点开奖的成瘾彩民,只差振臂高呼:很帅,很帅,很帅!布布小手托腮,扫了没骨气的哥哥一眼:“明知故问。”你都画过了,还问我帅不帅。哼。颂然一听,激动得心潮澎湃,两手按住布布的肩膀,眼巴巴地问:“你有妈妈和妹妹的照片,肯定也有爸爸的吧?给我看一看?”“不!”布布干脆地拒绝了。他答应过爸爸,绝对不能向颂然哥哥透露照片,原因不明。父子之间的承诺是要牢牢遵守的,于是他嬉闹着扑住了颂然的脖子,甜声道:“哥哥看我就行啦,我真的和爸爸超像的!”颂然失望地撅了撅嘴。没办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端详起了布布的小脸,试图通过自己无穷丰富的想象力,在脑海中重构贺先生的脸。谁知越看,他越觉得古怪。这孩子……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啊?人在走运的时候,捡到一根头发丝都能破惊天大案,而走背字的时候,五官高度还原的儿子站在眼前,还是死活记不起他爹是何方神圣。颂然拽着那一点蛛丝马迹苦苦求索,敌不过真相狡猾,最后也没能记起个所以然来,只好把“眼熟”归因于和布布相处太久了,而非肖似某个熟人。他自己吊足了自己的胃口,心痒似蚁爬,又不好意思管贺先生讨照片,于是这天晚上,颂然不出所料地失眠了。在他失眠的同时,大洋彼岸一栋椭圆形玻璃大楼的第五层,有人走过长廊,轻叩三下ceo办公室的磨砂门,随后推开了它。“早上好!”carlkra抬头看清来者,停下手边工作,身体舒服地向后仰去,往椅背上一靠,愉快地打了个招呼。贺致远伸出手:“遥控器。”carl也不问为什么,拉开右手边第一个抽屉,摸出一只打火机大小的遥控器就凌空抛了过去。遥控器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精准地落入贺致远掌心。贺致远低头按了几下,窗畔一帘百叶窗缓慢降落至底,叶片旋转,办公室的光线由明变暗,对面的一堵白墙则亮堂起来,显示出操作系统界面。他切入自己的云端账号,那里文件众多,排在最前面的是一段五分钟前刚刚上传的视频。总时长14分18秒。他按下播放键,然后几步走近carl,转身悠闲地靠在办公桌边沿,长腿交叠,将遥控器轻轻搁在了上头。carl一字不问,颇有兴致地观看起来。这是一段未经剪辑的原始视频,没除噪,也没配背景音乐,画面里有大片充沛的阳光、浮叶绿植、玻璃小鱼缸、陶瓷花瓶,以及七八枚淡雅的动物卡片。色彩鲜明,基调清爽。视频主角是一个爱笑的青年与一个活泼的孩子。他们应该在打扫卫生,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却也非常亲密,过程中一直保持着频繁的互动,时不时就抱一下,揉两把,对望大笑,嘻嘻哈哈地扑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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