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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帮一个人和帮两个人三个人没差别,我想着,便见一身白衣的少女颤颤巍巍地站在墙头,衣带随风飘着,眼看着就要跌下来,便上去一把揽了那姑娘的腰,刚把人稳稳当当的放下,那英雄就翻过墙头,勒令我道:“你背着她跟我走。”我疑惑着这是什么发展,两手交叠抱着脖子,懒懒道:“与我何干,我就一被英雄你殃及的路人,救人可不是我的本职。”我说着,懒得管这糟心事,饿的不行,只想找个客栈填饱肚子,天大最大,吃饭最大,他一个青年人,哪里护不住那姑娘呢?若是护不住,又何必要救下人家呢?人在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身份,过过自己脑子。萍水相逢与我无关的路人,我为何要救下呢?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英雄救美是要付出代价的,平白无故的,我可负担不起一个人的后半生,送佛要送到西,这种事情留给别人做就好。我想走,运轻功时走不了了,被那大汉死死攥着手腕,我是能够轻易甩开的,可那披麻戴孝一身白衣的少女红着眼眶,用着含泪的眼看了看我,那把含着哭腔的嗓一点点震断开来,那么脆弱,她说:“我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忽然间想到天青总是擅长用着这样,像是含泪一样的眼,去晃我老爹袖子,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总是爱说:“我求求你,答应我,好不好?”我自认为是个生性凉薄不喜欢跟他人牵扯的人,却在那少女一句话中四肢被抽去了挣扎的力气,冷硬的心肠一瞬间也都柔软下来,这只是一个举手之劳而已,我叹口气,低低应了一声好,就像我曾经数次答应自己妹妹天青那样。那汉子放了手,我运了轻功翻过墙头时,听见人喊:“多谢恩公,滴水之恩定当涌泉想报。”等我解决了那些人,那两个人还在那里等,我看看柴桑,懒懒靠在墙头,摸了摸空荡荡的肚皮,饿的不行,无力道:“涌泉相报就不必了,请我吃一顿饭,给我找个地方住就够了,能遮风挡雨就成。”何必呢我啃着冰糖葫芦靠着墙,闲闲散散的,披麻戴孝的少女对我开口道:“我叫小杏,多谢少侠相救,请受我一拜。”她说着就要跪下去,我扶人一把,果核吐在墙角,那大汉死死盯着我,盯的时间有些久,目光近乎灼热。“什么少侠,我就一路过的,等你们请我吃过饭后,这恩也就不必回报了。”我说完就继续咬冰糖葫芦,假装自己瞎了反应迟钝,忽略那大汉的异样,无论是欠人人情还是有恩于人,都是我所不欢喜的,被救的人吧,没什么良心还好,最怕这种有良心的,你救了他,他便要时时刻刻惦记着怎么去回报。那样对他人而言,也是一种无言的负担。我只是一时兴起,随手救了,无关痛痒,于我而言也不过只是小事而已,何必呢?真遗憾我碰见了有良心的。更遗憾的是我碰见的大汉是个坦率的人,看了我一阵子直接跪下双手抱拳,无比认真道:“求少侠收我为徒!我想入江湖,救助弱小妇孺。”这句话险些逼得我被果核给噎死,我生生咽了,长长叹口气,只觉得自己倒霉,今天遇上了我最没办法的那种人——真诚坦率有事情直接说的。“我不知你姓名,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我开始委婉地推脱,想着怎么措辞比较文雅。“我叫柴桑,小杏是跟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今日多亏少侠相救。”他直直看着我,一双眼尽是明澈,我不知这汉子是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有着何等的心性,纵然他一身褐色粗衣,却也能把救助弱小妇孺这话说的堂堂正正,哪怕是跪着,腰杆也是挺得笔直,像是竹子一样,话语说的坚定,字字掷地有声。“那你是为了获得力量,还是为了救助他人而获得力量的?”我蹲下去看人的眼,那汉子看着高高大大,看面容不过二十来岁,说的话却孩子一般赤诚。“走吧,请我吃饭,我饿了。”我把人拉起来,继续啃糖葫芦,跟着那两人走。我们一路走到城郊才到柴桑家里,如我所料,他家里果然很穷,家里很空,只有一个桌子一个椅子一张床,房间不大,小杏自己钻进一间窄屋子,没过多久抱了这个时节的蔬菜出来,柴桑去提他家那只见了他就咯咯叫的老母鸡,我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在家里也是个挑食的,不喜欢吃肉。”说着,我跳跳,随手摘了一串紫水晶一样的葡萄。我说不必,可人家觉得是我是不好意思,一柴刀砍下去,那惊恐地咯咯叫着的母鸡就安静了,我懒懒趴在葡萄藤架子下的石桌子上,吃着水过了一遍的葡萄,秋季的阳光还未散去,热烈而灿烂,明媚而微暖,这小小的宅子弥漫着丹桂,还有葡萄熟透后甜腻的气息,花香果香搅和在一起,闻起来很舒服,我吃完后,伏在自己臂弯里,困倦地不行,索性阖了眼。我阖了眼,可是未熟睡过去,毕竟在陌生人面前,还是有些警惕心的好,这些都要拜老爹多年的教导所赐,怎么说呢,他的原则是,说过一遍的话就再也不说第二遍,说过一遍不听的,亲身经历一下就长记性了。比如我七岁时,在只有我和天青在的情况下,给一个老太太开了门,给了人一碗水喝,那老太太直接把我和天青弄昏,醒来时我们已经在一间破败建筑里,周围一圈都是人,还有一个男人对天青动手动脚的,我当时被灌掺了药的水,动都没法动,拼尽全力地,死狗一样挣扎,而天青却笑了,我分明瞧见她的手都在抖,她在那男人的手摸到脸时,狠狠抱着那男人的手咬了下去,那男人破口大骂,骂的话不堪入目,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自己鞋底的薄刃抽出来刺了出去,接下来的景象令我946映象深刻,终生难忘怀。哪怕是现在,依旧清晰得毫发毕现。血色蜿蜒开来,刺目的腥红,浓郁的血腥味呛得我都快要吐了,反倒是天青一把抱住我,童音软糯,她说没关系的哥哥,我没事的,我没事的,别哭啊。说着说着,我记得她也跟着哭了,哭的比我更厉害。可后来我问她记不记得,她只是眨眨一双桃花眼,很是漫不经心道:“我忘了,有过这回事么?你觉得老爹舍得我跟着你受苦受累么?开玩笑。”她笑得我辨别不出真假,又或许是这么多年来,她在我面前一直都是个肆意妄为又任□□撒娇的小女孩子,我就被她给骗了。可我记得得清楚,回忆起来历历在目,我还记得,我老爹及时赶到,潇潇洒洒地一甩手里的纸扇子,笑得冷漠而张扬,数条人影晃动,刀光剑影铮铮作响,光影里尘埃翻飞,不时反射出兵刃的冷光,晃得我眼都快花了。他的目光转过我和天青时,眼里才算是有了些许人性的东西,在此之前整个人更像是花色绚烂又狠毒的蛇,眼都是冰冷不进半分人情的,他弯腰去抱天青和和我,我摸到他背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嗅到他一身浓烈的血腥味,想要去看手上沾了什么,他却不许,被他按在怀里不放,他的声音是倦怠而低哑的,他满是愧疚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事后我问他,他却说眯眼风流一笑,随手撩撩耳边碎发,支着下巴懒懒道:“那是我故意的,给你一个教训。”那时我年幼,辨别不出真假,还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一阵。时光容易篡改记忆,而今细细回想起来,这段记忆里漏洞百出,天青和老爹都咬死没发生过,可我却一直记着那种铺天盖地泛滥成灾的绝望感,和对自己无比深刻的痛恨,只憎恨自己弱小且无能为力。我是记得自己那副死狗一样挣扎着的丑态的。有人轻柔地为我披上衣衫,我估摸着是小杏,柴桑那汉子脚步声大,走过来我就能知道,他的脚步声很大,是很容易辨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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