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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过誓,一辈子不会再回来,可是他竟然还是回来了。
上了楼,程松直时时关注着耿少英的情绪和状态。耿尧安怎样他无所谓,可要是耿少英在这里但凡有点不对劲,他会被他爸打死。
“师伯,”程松直指指师爷家,“您先把东西放师爷家里吧,我想,晚上您还是更愿意住师爷这里,我上去和阿葵睡。”
耿少英想想,点头答应了:“好。”
程松直掏出钥匙开了门,让耿少英走进去放包,顺便倒了杯水给他:“师伯,易老师有些情况,我要先跟您说。”
耿少英接过杯子,淡淡道:“我不想听,我只想尽快接阿葵回去。”
“师伯,这很重要。”
耿少英直接扭过了头,表示拒绝。
“师伯,他认不得人了。”
耿少英眼睫毛轻轻一颤,没有说话。
程松直没有再说,对于心理创伤,再多的话语都是无用的,耿少英需要的只是时间。
窗外绿意连天,七月的校园炎热而宁静,叫他思绪滚涌,不由得想起许多事情来。那时候,即使暑假,易老师也不许他放两个月假,最多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能回家,基本上都在看书写文章,当然还有挨打。
所以他每到暑假,就很羡慕别人,但是偶尔流露的心不在焉,也总是被易老师抓住,然后狠狠教训一顿,打得他涕泪齐流地认错。
那时,他不过二十岁上下,怎麽耐得住不想家呢?
只是往事随风,再想,也只剩惘然了。
耿少英轻轻把水杯放在桌面上:“走吧。”
程松直体贴地走在前面,像个引路人似的。耿少英一级一级阶梯往上走,看着已有了岁月痕迹的楼梯扶手,恍惚间看见年少的自己攀着楼梯扶手风一样地跑上去,那时的他,崇拜他的老师,就像仰望星空一样。
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回忆,缓缓的脚步声响在耳朵里,却仿佛厚重的板子落在身上,“啪”“啪”“啪”,连同那些严厉的责问和训斥,dna似的刻在他的血肉里。
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种疼痛,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那种将他彻底摧毁的海啸一般袭来的疼痛。
站在易老师家门前,耿少英有些失神,原来这麽多年都已经过去了,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工作、新的圈子,而且跟里面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可他还是会怕。
“师伯,我敲门了。”
耿少英微微回过神,却是往旁边避了避,站在一个即使开门也不会看见的位置。
程松直看破不说破,擡手敲了三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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