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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靠着门框,用手指转着帽子,随口问谢绅,“坐朝问道,垂拱平章”后面两句,什麽来着?
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开平卫的拉锯战双方各有损伤,金兵退出开平卫。雪越下越大,浓重的血腥随着寒风盘旋。兵部指定的运兵方案这一次并不发什麽邸报,只有研武堂将军知道。风雪中无法露宿,晏军暗影扎帐,周烈巡查营地。
枕戈待旦,金兵随时会来。营地开始造饭,潮湿的木柴燃不透,烟尘滚滚。周烈忧虑金兵到底什麽时候分兵,向西还是向东,把金兵越往西引越好,陆相晟和白敬应该做好準备。
周烈更担心李鸿基会趁乱出来。白敬活捉高若峰,算是伤了闯军的根本。但是李鸿基寸磔福王抢了河南皇族,光是金银珠宝足够支持他再造一支闯军。
辽东……複州时机还是没到。宗政鸢在山东坐不住了,摄政王一只手就摁住他。山东兵估计要进辽东,策应複州。京营的作用就是把金兵往西边拖,拽得离辽东越远越好
周烈咬牙切齿,那就跟天赌一把,看谁抢时间抢过谁,赌是否能在李鸿基出来之前先掀起複州!
摄政王殿下一人在风雪中坐着。周烈走过去,摄政王殿下随手拔了几根枯草,正在编……蚂蚱?
摄政王殿下看到周烈,微微一笑,晃晃手里的草编:“知道这是什麽吗?”
周烈眨眼:“蚂蚱?”
摄政王殿下把草编蚂蚱捧在手心:“是,小蚂蚱。”
杀戮会上瘾。浴血奋战令摄政王血液中的杀欲横沖直撞。摄政王轻轻握着手里的蚂蚱,平静地遥望远方。
北京北边开平卫内外晏军和金兵像两只庞大的野兽来回撕咬,嚼碎骨骼,践踏血肉。金兵刚进开平卫,黑甲巨马突然出现的男人率领援军杀进金兵,惊人的长枪横扫便如刈草般收割人命。
开平卫如果有灵,大约会对这个男人感到亲切。
三百年前,它见过他。
金兵被杀退出开平卫之后,摄政王殿下的马鼻息喷着白雾,站在洁白纷纷的雪中,全身上下滴答着血色雪水。摄政王拿下面甲的一剎那,晏军声嘶力竭地欢呼,殿下那时的表情,周烈永生难忘。
沙场拼杀,各为国土国民,大部分人,其实恐惧厮杀。
周烈坐在寒夜之中篝火旁边,遏制不住地回想全身滴血的摄政王骑在巨马上的表情——
殿下,享受杀戮。
周烈凝视张狂燃烧的火堆,视线被灼得明灭闪烁。摄政王殿下第一次真正的上战场,只是压抑不住而爆发的烈焰再也无法平息,迟早吞天噬地。
周烈终于无法直视篝火,闭上眼睛。
摄政王手中虚握着一只草编蚂蚱,仔细听着风声。草茎轻轻地扎着摄政王的手心,手心中有擦不掉的血迹。风雪越来越大,摄政王恍惚地想,快过年了。
开平卫拉锯拼杀,南直隶也下了雪。南京的雪温柔恬静,听不见声音,却冷得更加肃杀无情。即将过年,所有府衙没有休沐的意思——人手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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